遗迹的震动平息了。
并非因为洛菲丝放弃了，而是那狂暴的黑暗力量在最后一击未能击碎光罩后，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敛、消散。横跨天际的黑暗巨手崩解成缕缕黑烟，融入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遗迹天空。涌入的混乱暗影也停止了扩张，与遗迹本身残留的秩序暗影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僵持的对峙状态。
祭坛上，那半透明的符文光罩依旧顽强地存在着，守护着内部的黑色水晶核心。核心的光芒变得极其黯淡，旋转也近乎停止，仿佛刚才的爆发耗尽了它大部分残存的力量。
楚夜单膝跪在祭坛前，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都带出些许血沫。大脑如同被重锤砸过，嗡嗡作响，灵魂深处因强行共鸣和抵抗洛菲丝意志而留下的创伤隐隐作痛。但他顾不得这些，第一时间将意识沉入心镜之契。
契约另一端，是一片死寂的、如同极地冰原般的沉默。
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冰冷的命令，甚至没有之前那种带着玩味的审视。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窒息的寂静。这寂静比任何形式的爆发都更可怕，它意味着洛菲丝的情绪已经超出了简单的外露，转化为某种更加内敛、更加决绝的东西。
她“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她看到了楚夜的背叛（在她看来），看到了他与古老意志的共鸣，看到了他帮助核心抵抗她的夺取。她也暂时无法突破这得到加强的守护。
所以，她沉默了。
但这沉默，绝非罢休。
楚夜的心不断下沉，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洛菲丝的注意力，此刻必然已经完全转向了现实世界，转向了那个她可以用来惩罚他、逼迫他就范的“筹码”——苏晓！
他尝试通过心镜之契去感知苏晓的状况，但除了那片冰冷的沉默，他什么也感觉不到。遗迹的阻隔，以及洛菲丝有意无意的屏蔽，让他失去了对外界的直接感知。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楚夜强撑着站起身，体内暗影能量近乎枯竭，碎片也因过度消耗而变得沉寂。他看了一眼祭坛上那团微弱的核心光芒，心中复杂。他暂时保住了它，但也彻底激怒了洛菲丝。他不知道这所谓的“第三条路”究竟该如何走，但至少，他知道了洛菲丝的道路并非唯一，也并非正确。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之前乳白色裂隙出现的大致位置蹒跚走去。遗迹内的空间似乎因为之前的冲击变得有些不稳定，光线扭曲，景物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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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州市，S大附近的一家24小时书店咖啡馆。
苏晓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一本社会学专着，手边的拿铁已经凉透。她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抬头看向窗外霓虹闪烁的街道。下午在便利店遭遇的恐怖一幕依旧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突然熄灭的灯光，从阴影中爬出的扭曲怪物，店员惊恐的尖叫，还有……那个在仓库门口惊鸿一瞥、似乎有些熟悉的背影？
她甩甩头，试图将那些不真实的画面驱散。可能是学习太累出现幻觉了吧？或者只是某种集体恶作剧？新闻上并没有相关报道。
她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想给楚夜发条信息，问问他是否安好。那个看起来总是有些疏离，却会在她需要时莫名出现的学长，让她有种奇怪的安全感。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她又犹豫了。他们似乎还没熟悉到可以随意打扰的地步。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灯光毫无征兆地猛地闪烁了几下！如同接触不良般，明灭不定！
客人们发出小声的惊呼。
苏晓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攥住了她。她看向窗外，街道对面的商铺招牌，色彩似乎也在那一瞬间变得诡异的黯淡，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翳。
灯光很快恢复了正常，街道也依旧车水马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普通的电压不稳。
但苏晓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升起。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总觉得暗处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匆匆收拾好书本，结账离开了咖啡馆，决定立刻回宿舍。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后，咖啡馆玻璃窗的倒影里，她刚才坐过的位置旁边，那片墙壁的阴影，似乎比别处更加浓郁，并且极其缓慢地、蠕动着，勾勒出一个模糊的、没有具体五官的人形轮廓，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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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龙”地下指挥部，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秦怀远面前的大屏幕上，代表楚夜生命信号的标记依旧是一片令人心焦的灰色，旁边标注着“信号丢失，疑似进入高维干扰区域”。
而另一块屏幕上，显示着临州市的实时能量监测图。就在几分钟前，整个城市的能量背景读数出现了一次短暂的、但幅度惊人的尖峰！尤其是S大及周边区域，暗影能量活性瞬间提升了数个量级，虽然很快又回落，但残留的波动依旧明显高于正常水平。
“不是攻击，更像是……一次强烈的‘标记’或者‘共鸣’。”分析员汇报着，声音紧张，“能量源无法锁定，似乎遍布整个城市阴影界，同步率极高，这……这不符合已知任何阴影造物的行为模式！”
秦怀远脸色铁青。他立刻联想到了楚夜之前提到的，洛菲丝因苏晓而起的怒意，以及那赤裸裸的威胁。
“目标苏晓情况如何？”他沉声问道。
“我们的人一直在远距离保护性监控。她刚刚离开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正在返回宿舍。表面看没有异常，但……”监控人员顿了一下，“就在刚才能量尖峰时，她所在咖啡馆及周边区域的监控探头，出现了大约零点三秒的集体信号丢失和画面扭曲。无法判断是巧合还是……”
秦怀远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是巧合。这是洛菲丝的警告，或者说，是她在展示她的“存在”和“能力”。她不需要立刻动手，她只需要让楚夜知道，也让他们知道，苏晓这枚棋子，始终在她的棋盘上，生死只在她一念之间。
而楚夜，至今失联。
“加强S大区域的监控和应急力量，但务必隐蔽，绝不能刺激到‘那位’。”秦怀远下令，声音带着疲惫，“另外，动用所有资源，尝试重新建立与楚夜的联系！我们必须知道他那边发生了什么！”
他看向那块依旧灰色的屏幕，眉头紧锁。
楚夜，你到底在遗迹里做了什么？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城市的夜空下，霓虹依旧，但无形的阴影之网，已经悄然收紧。女王的沉默，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