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的……味道……”
“过来……”
“把……‘钥匙’……带来……”
那粘稠冰冷的低语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无数细小的、带着倒刺的冰棱,直接扎入我的脑髓,搅动着每一根神经。灵魂仿佛被浸入了永恒的冰窟,连思维都要被冻结。门后那东西,那个被标记为████的活体样本,它不仅仅是在“看”着诡镯,它是在……呼唤!在索取!
钥匙?它把诡镯称为“钥匙”?!
巨大的恐惧和源自本能的排斥让我猛地向后踉跄,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粘滑的甬道墙壁上,激起一片暗红色生物基质的细微蠕动。
“怎么了?!”老烟枪虽然听不到那低语,但能看到我瞬间惨白的脸色和剧烈的反应,以及我死死捂住左手腕、仿佛那里有东西在灼烧的动作。他立刻意识到不妙,警惕地望向那扇圆形大门,肌肉紧绷。
“它……它在说话……”我声音干涩发颤,几乎无法成句,“要……要镯子……”
老烟枪脸色骤变,二话不说,猛地拉住我的胳膊,低吼道:“走!离开这鬼地方!”
我们必须立刻远离这扇门!远离那个恐怖的存在!
然而,就在我们转身欲逃的刹那——
“咚!”
又是一声沉闷的“心跳”,从门后传来!这一次,伴随着心跳,整个前哨站遗址猛地一震!天花板上簌簌落下锈蚀的碎屑和粘稠的暗红色液体。
更可怕的是,周围墙壁上那些原本只是缓慢搏动的生物基质和血管状管道,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骤然加速蠕动!无数细小的、如同脓包般的凸起在墙壁表面迅速形成、破裂,释放出浓郁的、带着强烈精神污染气息的暗红色雾气!
这些雾气仿佛拥有意识,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我们汇聚而来!它们无孔不入地试图钻进我们的口鼻耳目,那冰冷的低语声在雾气中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蛊惑人心!
“归来……时序的碎片……回归……本初……”
“打开……枷锁……释放……永恒……”
老烟枪怒吼着,挥舞着手中仅存的军刺,试图驱散雾气,但物理攻击对这些东西毫无作用。雾气缠绕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扰乱心智的力量,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滞,眼神中出现了挣扎和混乱的迹象。
我也拼命抵抗着,集中精神,试图沟通诡镯。给我力量!像刚才那样!驱逐它们!
但诡镯依旧沉寂,只有那点暗金烙印在污染雾气的刺激下,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传递来的只有冰冷的刺痛和一种深层次的……疲惫。它似乎也到了极限。
雾气越来越浓,低语声如同魔音灌耳,眼前开始出现光怪陆离的幻象,仿佛有无数扭曲的手臂从雾气中伸出,要将我们拖入永恒的疯狂。
“坚守心神!”老烟枪咬破舌尖,借助剧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死死拽着我,试图冲出这片被污染的甬道。
但我们的速度太慢了!意识如同陷入泥沼,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
就在我们即将被这浓郁的污染雾气彻底吞噬之际——
“滋啦——!!!”
一阵极其刺耳、仿佛高频电流过载的噪音,猛地从我们侧后方传来!
这噪音与那冰冷的低语截然不同,充满了混乱、暴戾和一种纯粹的破坏欲!它强行打断了低语的节奏,甚至让周围汇聚的暗红雾气都为之剧烈翻腾、溃散了一瞬!
我们压力一轻!
惊愕回头,只见声音来源,竟然是之前散落在甬道角落里的、几台早已损坏、被生物基质部分覆盖的……前哨站防御炮塔!
这些炮塔的炮口,不知为何,此刻正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弧,炮管胡乱地转动着,其中一台甚至对准了我们刚才出来的那个缓冲间的方向!
是那个被守墓人和███意识控制的“小王”?!他追进来了?这些炮塔是被他触发了?还是……前哨站残留的防御系统,将他也判定为了入侵者?
没时间细想!
趁着低语被干扰、雾气溃散的短暂空隙,老烟枪抓住机会,低吼一声:“走!”
我们爆发出最后的潜力,不顾一切地朝着与圆形大门相反的方向,也就是甬道的另一端亡命奔逃!
身后,传来炮塔充能的嗡鸣和能量射击的爆响,以及“小王”那混合着愤怒和某种奇异韵律的、对抗炮塔的嘶吼声。
他似乎在和那些失控的炮塔交战!
这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我们沿着曲折的甬道狂奔,根本顾不上辨别方向,只求离那扇门和后面的鬼东西越远越好!
终于,在穿过几个岔路口,甩脱了身后逐渐减弱的交战声后,我们冲进了一个相对较小的、似乎是储物或者设备间的舱室。老烟枪反手猛地关上舱门,尽管这扇门远不如入口和核心实验室的坚固,但至少提供了一丝心理上的屏障。
我们背靠着舱门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血水和粘稠的污秽混合在一起,狼狈到了极点。
舱室内一片狼藉,货架倾倒,各种不认识的工具和零件散落一地。角落里,躺着几具早已化作白骨的尸体,穿着前哨站的制式服装,死状凄惨,似乎是在自相残杀中死去的。
暂时安全了……
但我们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那个活体样本已经注意到了我们,注意到了诡镯。而被污染的小王也在前哨站内。我们被困在这里,进退维谷。
“钥匙……”我喘着粗气,看着手腕上沉寂的玉镯,心乱如麻,“它为什么要叫它‘钥匙’?它能打开什么?难道是……关押它自己的封印?”
老烟枪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眼神阴沉:“不管是什么,肯定没好事!那鬼东西给我的感觉,比外面那个守墓人还要邪门!”
他挣扎着起身,开始在杂乱的舱室里翻找,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地图、武器,或者……关于这个“钥匙”的只言片语。
我则靠着舱门,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和混乱的思绪。诡镯,时序之镯的碎片,封印归墟和青铜树的关键,如今又被一个更古老恐怖的存在称为“钥匙”……它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那个被封印的████碎片,它想用这把“钥匙”打开什么?获得自由?还是……别的更可怕的东西?
守墓人知道这一点吗?他刻意引导我们进入归墟之井,闯入这个荒芜边陲,是不是也想利用这把“钥匙”?
就在我思绪纷乱之际,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舱室角落一具靠墙坐着的白骨。那具白骨的手骨中,紧紧攥着一本材质特殊、似乎未被完全腐蚀的皮质笔记本。
笔记本?
我心中一动,强撑着爬过去,小心翼翼地从那僵硬的手骨中,取出了笔记本。
封面没有任何字样,入手冰凉而坚韧。
我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同样那种陌生的文字,但书写者似乎处于极度恐惧和崩溃的边缘,字迹扭曲颤抖。借助诡镯那残存的微妙联系,我再次艰难地“阅读”起来:
【……它们是对的……████的低语无法屏蔽……它在侵蚀我们所有人的心智……杰克疯了,他声称听到了‘神谕’,开始用血在墙上画那些该死的符号……】
【……指挥部命令我们坚守,但补给断了,净化系统也失效了……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它在生长……在透过收容壁……看着我们……】
【……今天,卡洛斯偷偷告诉我……他怀疑‘钥匙’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们收容它,或许……正是在帮它聚集拼图……时序的碎片……是启动什么的……关键……】
【……警报响了!收容失效!它们出来了!那些被彻底污染的同胞!他们在杀戮!为了……为了迎接‘神’的降临?!】
【……逃不掉了……我们都将成为……祭品……████……万岁……】
笔记到此戛然而止,最后一页被大片干涸发黑的血迹浸透。
我的手指冰凉,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钥匙计划?时序的碎片是启动的关键?祭品?
我们……不是意外闯入的幸存者。
我们,包括诡镯,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被某个存在(是守墓人?还是████本身?)引导至此的……祭品?!是为了完成某个可怕仪式的……最后一块拼图?!
“老烟枪……”我声音干涩地抬起头,将笔记本递向他,指尖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我们……可能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