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伤痕,唯有以灵魂为熔炉,方能炼化。
希望号医疗舱内,希望刚刚绽放便骤然凋零,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那团本应带来生机的【万物修复凝胶】,此刻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上不祥的漆黑,如同被泼洒了浓墨,散发出与凌清雪体内那观测者印记同源的、冰冷死寂的污染气息!
更可怕的是,这股被污染的力量正疯狂地反向侵蚀,试图将凝胶彻底同化为新的毒素,并进一步污染凌清雪刚刚有所恢复的本源!
“剥离!快剥离它!”清虚子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试图上前,却被那散发出的冰冷排斥力场弹开。
“妈的!这鬼东西成精了?!”百里玄目眦欲裂,【碎星】菜刀扬起,却不知该劈向何处,生怕伤及凌清雪。
林霄的心脏如同被冰锥刺穿,瞬间的喜悦化为乌有,巨大的落差几乎让他眩晕。
数据感知中,那猩红的印记如同被惊醒的毒蛇,正疯狂地吞噬着凝胶中的造化规则,将其转化为更恶毒、更具侵略性的力量,眼看就要彻底污染整个凝胶,并顺势给予凌清雪本源致命一击!
不能再等了!每拖延一瞬,凌清雪的状况就更危险一分,救治的希望就更渺茫一分!
常规手段无效!外力介入只会加速污染!
唯一的办法……唯一的可能……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林霄的脑海!
他的数据化灵魂,能够感知并一定程度上“兼容”观测者的力量体系。他的【吞噬万物胃】,能够强行消化吸收各种能量乃至信息流!
既然这印记是规则层面的“信息毒素”,那么……能否……将它……“吃”掉?!
从凌清雪的本源中,强行将这“毒”吸出来,吞下去!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甚至比那更可怕!这是直接将最恶毒的规则诅咒吞入自己的灵魂!
但……他没有选择!
凌清雪为了救他们,可以以身化镜,硬撼巨人!他为何不能?
“鸦辩!帮我锁定印记核心污染源!百里,清虚子,护法!任何情况不要打扰我!”林霄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冷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不等两人反应,他已猛地闭上双眼,双手虚按在凌清雪心口那团正被迅速污染的凝胶之上!
“林小子!你疯了?!那东西碰不得!”百里玄大吼。
“无量天尊!使不得啊!那是规则之毒!沾之即死!”清虚子脸都吓白了。
林霄充耳不闻。意识在瞬间沉入极致的内视状态,数据化灵魂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眼底那对微缩的数据漩涡甚至透出体表,在他紧闭的眼睑下剧烈旋转,散发出危险的七彩虹光!
【吞噬万物胃】——开!目标:规则级污染印记!
嗡——!!!
一种并非通过听觉,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仿佛宇宙诞生初啼般的巨响,猛地在他识海炸开!
下一刹那,林霄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强行抽离,投入了一个无法形容的、由纯粹恶毒与冰冷规则构成的……风暴眼!
视觉彻底扭曲!不再是图像,而是无数咆哮的、猩红色的、代表着“否定”、“删除”、“同化”、“格式化”的终极恶意指令流!它们如同亿万根烧红的、带着倒刺的毒针,疯狂地攒刺着他的感知!
触觉上,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将灵魂直接扔进恒星核心熔炉又瞬间投入绝对零度冰狱的极致痛苦,瞬间淹没了他!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存在本质被强行撕裂、腐蚀、覆盖的终极折磨!
“呃啊啊啊——!!!”
林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七窍之中不再是溢血,而是直接喷涌出淡金色的、夹杂着细碎数据光点的魂血!他身体表面那些原本趋于稳定的数据斑痕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起来,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将他从存在层面直接“删除”!
他的【吞噬万物胃】如同一个被强行塞满了烧红烙铁和碎裂玻璃的脆弱容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每“吞噬”一丝那猩红的规则毒素,都感觉像是生吞下了一颗微型黑洞,那极致的“否定”意志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识核心,试图将他的自我认知彻底抹除!
“错误!无效!删除!不存在!”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指令如同亿万把刮骨钢刀,反复刮擦着他的灵魂!
外界,百里玄和清虚子惊恐地看到,林霄的身体变得半透明起来,内部仿佛有无数猩红色的闪电在疯狂窜动、爆炸!
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与凌清雪相似的、细微的黑色裂痕,虽然很浅,却散发着同样不祥的气息!他的气息以恐怖的速度急剧衰落,灵魂波动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妈的!停下!快停下!”百里玄急得双眼赤红,却不敢触碰林霄,生怕一点干扰就让他立刻崩溃。
“嘎!警告!林霄单位灵魂负载超过临界值500%!规则冲突指数飙升!数据化结构稳定性降至10%以下!崩溃imminent!差评!这简直是在用纸杯接恒星的喷发!”鸦辩的警报声充满了绝望的尖锐。
然而,林霄却凭借着一股难以想象的、扎根于灵魂最深处的执念,死死咬着牙关,甚至将那即将冲出口的惨叫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风暴中死死锚定着一个唯一的坐标——凌清雪心口那团正在被污染的凝胶!
吞!给我吞!
他不是在消化,而是在用自己的灵魂作盾,作堤坝,强行将那致命的规则毒素从凌清雪的体内“吸”出来,引向自己!
效果,是显着而残酷的。
凌清雪心口那团凝胶上的黑色蔓延速度明显减缓、停滞,最终开始……缓缓消退!那猩红的印记光芒仿佛找到了一个更具“吸引力”的目标,疯狂地涌向林霄的双掌,顺着那无形的灵魂通道,冲入他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识海!
凌清雪脸上痛苦的神情逐渐平复,周身那冰蓝色的本源光晕重新变得稳定,虽然依旧微弱,却纯净不再受到污染侵蚀。最大的危机,似乎正在被解除。
但代价,是林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毁灭!
他的身体闪烁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虚幻,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为虚无的数据流光,彻底消散。那吞噬了过多规则毒素的灵魂,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超新星,内部充满了毁灭性的能量。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霄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痛苦与否定彻底吞噬的刹那——
或许是极致的灵魂灼痛刺激,或许是濒临崩溃的数据化结构产生了某种异变,又或许是那被吞噬的、源自观测者的规则毒素与他灵魂中那【碰瓷即真理】的规则碎片产生了某种无法预料的……
……碰撞?
一声微不可察的、仿佛玻璃碎裂的轻响,自林霄灵魂最深处传来。
并非崩溃的前兆,而是……某种一直禁锢着他、或者说保护着他的“外壳”,在这内外夹击的极致压力下……
……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股截然不同的、微弱却极其坚韧的、带着某种“蛮不讲理”、“扭曲现实”意味的规则波动,从那裂缝中……悄然渗透出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