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知道那几株南瓜苗并非凡品,林家小院的那方菜畦,瞬间升级为全家的“重点保护单位”。
老族长林守业、二姑奶奶林守英连同李货郎,三位老人几乎成了驻守专员,每日里必要背着手来巡视好几趟,那关切的眼神,比看自家儿孙还紧。
“哎呦,你看这棵,藤蔓这么粗壮,却不太爱爬,怕是要结大瓜的,边上这茬菠菜赶紧收了,别跟它抢养分!”林守业指着那长势敦实的南瓜苗,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二姑奶奶立刻附和:“大哥说的是!青樱啊,这茬菠菜吃了两轮,够本了,明儿就割了,给南瓜腾地方!”那架势,仿佛菠菜多长一天都是罪过。
李货郎则蹲在另几株藤蔓纤细、却明显更具攀缘倾向的苗前,捻着他那几根稀疏的胡子,啧啧称奇:“奇了,真奇了!你们瞧瞧这棵,这分明是想往高了爬啊!莫非这南瓜还能爬上架子长成葫芦那样?”
这截然不同的长势可把几位老把式给整迷糊了。同样的南瓜子,怎会长出如此迥异的品相?最终,还是得请出他们的小小“顾问”。
果果被抱到菜畦边,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大人们指着的两种不同的南瓜苗。
“果果,”林守业尽量放柔了粗犷的嗓音,“告诉大爷爷,这瓜瓜,怎么长得不一样呀?”
果果伸出小手指,先点了点那株敦实不爱爬藤的:“大大南瓜,坐地上,”又指向那几株跃跃欲试想攀爬的,“南瓜宝宝,挂树上。”
她似乎觉得解释得不够清楚,又努力地比划着,小手指向旁边已经搭好架子的胡瓜苗,“胡瓜,也挂树上。”在她的小脑袋瓜里,凡是需要架子攀爬、果实悬空的,都算“挂树上”。
孙氏一直在旁边瞧着,猛地想起种辣椒时的情形,一拍手道:“我明白了!就跟那辣果子似的,都叫辣果子,可长出来有牛角样的、小米样的、还有冲天长的!这南瓜保不齐也是!都叫南瓜,可能有的就是结大瓜趴地长,有的就结小瓜爱爬高!味道没准儿也不一样呢!”
这话如同拨云见日,瞬间点亮了众人心中的迷雾!
“对啊!就是这么个理儿!”李货郎恍然大悟,“胡商带来的东西,稀奇点才正常!”
既然品种不同,那种植方法自然也得区分对待。林守业立刻恢复了族长的果决,指挥起几个小辈:“怀安,小毅!去找些结实的长竹竿来,给这几棵要‘挂树’的南瓜搭架子,搭牢靠点!南瓜可比胡瓜沉得多,别到时候压垮了!”
“文松,文远,把这边‘坐地’的南瓜周围清干净,土松一松,预备好地方,别到时候瓜长大了没地儿待!”
于是,林家小院里又是一番热火朝天的忙碌。孩子们的好奇心也被彻底勾了起来,围在一旁叽叽喳喳地猜测这神秘的“挂树南瓜”到底会长成什么样。
“挂起来的南瓜?会不会长得像灯笼一样?圆滚滚的!”林怀勇想象力丰富。
“果果说像胡瓜,可能是长长的,像根大棒子!”李家大娃李有金猜测。
小姑娘林秀茹小声说:“会不会像小兔子一样,有长长的耳朵?”她记得果果最喜欢兔子灯笼。
大人们听着孩子们天马行空的想象,也是忍俊不禁,心里同样猫抓似的痒痒,这前所未有的南瓜,究竟会带来何等惊喜?
兴奋归兴奋,林守业的头脑依旧清醒。他召集核心几人,神色严肃地叮嘱:“这南瓜的事儿,在种出来、看清楚之前,谁都不准往外说。至于来历……”他看向李货郎。
李货郎立刻心领神会,嘿嘿一笑,胸有成竹地接过话头:“大哥放心,老规矩!就说是上回那袋胡商种子里的,当时混杂在一起没分清楚,还当是普通南瓜子呢。这回种下去才发现又捡到宝了!”
他越说越觉得这借口天衣无缝,甚至主动完善道:“要我说,咱还可以透露点风声,就说那胡商种子袋里好像还有几样不认识的,当时地方不够就没种,等以后慢慢试。这样,就算果果……呃,就算咱以后再有啥新种子,也好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对这个“万能的胡商”借口已然运用得炉火纯青。
就在全家上下都在为这神秘的南瓜心思浮动、猜测不休之时,我们的小福星果果,却完全不受影响。她蹲在院角的兔笼边,小脸几乎要贴到竹篱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忽然奶声奶气地惊呼起来:
“爹爹!娘亲!快来看呀!兔子娘亲的肚子又圆滚滚啦,它又要生小宝宝啦!”
林文松和张青樱听到女儿的呼唤,笑着走到兔笼边。仔细一看,那只母兔果然腹部圆润,显得焦躁不安,正在努力衔草做窝。
“看样子就这几天了。”张青樱温柔地抚摸着果果的头发,“说不定真又给你生四对灰白相间的小宝贝呢。”想起上一胎那仿佛精心搭配过的四公四母、四灰四白,大家都觉得这兔子灵性得过分。
果果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分配了:“给二伯伯家兔宝宝,给黄家哥哥们兔宝宝……”她记得平安村的大姑和活泼的黄少里正一家。
“果果,果果,也给我们家一对,好不好?”刘大山和李文慧的小儿子刘长乐挤过来,眼巴巴地请求。
果果的二哥林睿奇怪道:“长乐,上回不是给过你们一对了吗?”
刘长乐挠挠头,老实回答:“我们送给弟弟了。娘说他们刚分家,会想家,让小兔子陪着他们玩儿。”他说的是刘小山和冯小芹分出去时,他和哥哥把自己的兔子送给了堂弟。
果果一听,立刻大方地点头:“好,给长康哥哥、长宁哥哥兔宝宝。”
旁边的李小五(大名李有福)插嘴道:“可能我家的兔子也要生宝宝了!”
李二娃(李文远和孙氏的大儿子)李有银也点头:“我家的兔子胖嘟嘟的,可能也怀上了!”
孩子们的注意力瞬间被毛茸茸的小生命吸引,而大人们则还在对着那几株形态各异的南瓜苗琢磨不休,畅想着“挂在树上的南瓜”究竟是何等奇景。
过了两天,果果家的兔子果然又一次不负众望,一胎生下了八只崽,依旧是精准的四公四母、四灰四白,宛如复制。
更巧的是,林文石家和李文远家的兔子也相继生产,竟都清一色是四公四母、四灰四白的配置,这奇妙的同步率让村民们啧啧称奇,私下里都说果果家的兔子是“兔王”,带的种都一个样。
关于果果家“福气兔子”的名声也在孩子们中间传疯了。竟有个胆大的熊孩子,偷偷抱着自家下蛋的芦花鸡,跑去找李小五,想换一对兔宝宝,把温婉的江氏吓了一大跳,赶忙连人带鸡送回家去。
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晚上其父母只得揪着耳朵上门道歉。最后还是心软的李小五看着小伙伴可怜,征得父母同意后,送出了一对兔宝宝,才算了结这场风波。
这番景象又勾起了村里孩子们的心思,几个半大小子竟琢磨着组队进山,想去捉野兔来养。耆长刘大山和治安小队闻讯,赶紧进行了一番严肃的山林安全教育,强调春醒时分毒蛇虫蚁也多,不可贸然进深山,这才摁下了孩子们冒险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