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刚碰到箱沿,那层幽蓝的光就猛地一颤,像是活物般缩了回去。苏逸没停,指尖顺着边缘划了一圈,血蹭在金属上,留下几道暗红的痕迹。他能感觉到融兵鼎在体内轻轻震动,像是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不是铁锈,也不是烧焦的塑料,而是一种更沉的东西,藏在箱子深处,隐隐发烫。
箱面符文随着血液渗透开始扭曲,原本死死咬合的锁扣“咔”地轻响一声,裂开一道缝。
他屏住呼吸,用还能动的右手慢慢掀开盖子。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块巴掌大的玉牌,表面浮着一层流动的字迹,像是水波一样来回晃荡。那些字他不认识,歪歪扭扭的,像虫爬,又夹杂着一些古怪符号,看着就让人头晕。
“又是这套把戏。”苏逸低声咕哝了一句,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
他知道这玩意儿不会轻易让他看懂。越是机密的东西,越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障眼法。可他现在没工夫慢慢研究,左臂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心跳都像在往伤口里灌滚水,右腿也快撑不住了。再拖下去,别说查真相,能不能活着离开都说不准。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识海。
窃运鼎纹静静悬浮在金光中央,比之前清晰了不少,边缘泛着淡淡的青芒。自从蛟魂出手后,这鼎就有点不一样了,像是被什么唤醒了似的,不再只是被动吸收气运,反而有种主动“嗅探”的感觉。
“行不行,就看这一下。”苏逸咬牙,将神念压上去,催动鼎纹旋转。
刹那间,玉牌上的文字剧烈抖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扯开来。水流般的字符崩散重组,重新排列成一段段清晰可读的内容。
第一行跳出来的时候,苏逸瞳孔猛地一缩。
【伪龙渊计划·绝密】
【启动时间:1999年8月】
【核心目标:激活人造裂缝,献祭真龙渊】
【执行条件:九名承鼎人血脉为祭】
他喉咙一紧,差点喘不上气。
承鼎人?血脉为祭?
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养父总盯着他手臂上看,眼神复杂得不像个父亲。还有那次发烧到四十度,养父半夜把他带到后山,拿针扎进他指尖取血……当时只当是土方子治病,现在想来,哪有这么邪门的“退烧法”?
他继续往下看。
【首批目标已锁定七人,剩余两名承鼎人信息待确认。其中一名疑似与苏氏修车铺关联,编号S-07,出生日期标注为7月20日,当日曾随监护人进入老林禁区……】
苏逸的手指僵住了。
7月20日。
就是照片背面写的那天。
他猛地抬头,望向远处那片黑压压的山林。风穿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二十年前,他就是在这天被带进去的。后来的事全是一片空白,直到三天后被人发现躺在镇口,浑身湿透,嘴里还咬着一片青铜碎片。
原来不是意外。
他是被选中的。
而且还不止他一个。
他死死攥住玉牌,指节发白。胸口那股闷火烧得厉害,不是因为伤,而是憋着一股劲,想吼,却喊不出来。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一震。
不是风吹,也不是野兽踩踏,而是从地底传来的那种沉闷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高空砸落。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接二连三地传来,每一下都让脚下的泥土微微弹起。
苏逸迅速把玉牌塞进怀里,靠在断树后侧身张望。
五道黑影从云层里直冲而下,在空中划出燃烧般的轨迹。落地瞬间,轰隆五声巨响,树根翻飞,泥土炸开五个深坑。烟尘还没散尽,那几个东西已经站了起来。
高两米多,通体漆黑,关节处闪着暗红的液压光。最显眼的是胸口位置,烙着一个三眼神像,额头竖着第三只眼,面容冷峻,手里握着一柄蛇形长戟。肩甲上刻着“Sh-07”几个字,能源核心泛着青光,和他窃运鼎的气息竟有几分相似。
他心头一沉。
这不是玄门的人。
也不是国内任何一支特种部队的制式装备。
这些人……是从外面来的。
他悄悄调动御兽鼎,感知周围的生命波动。结果让他更心惊——五具装甲里,没有一个是活人驾驶。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机械运转的微弱电流声,像是被远程操控的傀儡。
“跨国势力?”他心里嘀咕,“动作还挺快。”
他不敢乱动,借化形鼎稍稍调整皮肤颜色,贴着树皮往后缩。刚才那一战耗得太多,左臂几乎废了,右腿也只能勉强支撑。要是现在硬碰,哪怕对方是空壳装甲,他也撑不过三招。
其中一台忽然转头,朝他这边抬起手掌。
一道细长的红光扫了出来,贴着地面横切过去。草叶一碰就焦,泥土瞬间碳化,留下一条笔直的黑线。
苏逸屏住呼吸,伏低身子,一寸一寸往后挪。他知道这种扫描靠的是能量共振,越是释放异能,越容易被捕捉。于是他强行收敛气息,让镇魂鼎的金光沉入识海深处,像熄了火的炉子。
扫描光束从头顶掠过,擦着他的发梢扫向前方。
他没敢抬头,借着藤蔓遮掩,继续后撤。一步、两步……再退十米,终于摸到了一处塌陷的沟口。那是早年暴雨冲出来的排水道,入口被枯枝半掩着,刚好能藏人。
他咬牙,拖着伤腿钻了进去。
刚趴下,外面又是一阵震动。五台装甲呈扇形散开,彼此之间通过某种信号连接,偶尔闪过一道微弱的蓝光。其中一台走到那辆倒下的熊人尸体旁,蹲下检查,随后伸手撬开胸腔,取出一块青色晶体,仔细看了看,又收进背包。
苏逸趴在沟底,听着外面的动静,拳头捏得咯咯响。
他们不是来追他的。
至少现在还不是。
他们是来回收残骸的,顺便确认任务完成情况。等发现熊人全毁,玉牌丢失……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玉牌,边缘已经被体温烘得发烫。刚才那段文字还在脑子里回荡:“九名承鼎人血脉为祭”。
七个已经锁定。
他是第八个。
那第九个呢?
他忽然想到什么,手指颤抖着摸出那张残破的照片。背面的字迹依旧清晰:“7月20日,带小逸去后山。”
那天,养父是不是也带了别人?
他正想着,外面突然安静下来。
五台装甲同时停下动作,齐刷刷抬头望天。天空阴沉,云层厚重,可它们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指令,缓缓列队,转身朝着密林另一侧走去。
脚步整齐,毫无迟疑。
苏逸趴在沟里,一动不动,直到最后一点震动消失。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
不能久留。
这里已经暴露了。
他撑着沟壁,一点点站起来,腿抖得厉害。怀里玉牌紧贴胸口,像一块烧红的铁。他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儿——那片老林深处,当年养父带他去过的地方。
也是所有事开始的地方。
他扶着沟沿往前走,每一步都在泥地上留下半个脚印。天色渐暗,林子里越来越静,连鸟叫声都没有。
就在他即将走出排水道尽头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滴”。
像是电子屏启动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
那台被拆解的熊人尸体旁,金属箱的角落,一盏小灯正一闪一闪,投出一行微弱的光字:
【坐标上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