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指尖还捏着那根铁丝,掌心的血顺着金属往下滴。他没松手,也不敢松。对面那人站在三棵树倒下的空地上,面具裂了条缝,肩上的齿轮眼不再转动,可那股压迫感还在,像块烧红的铁压在胸口。
第二道蓝光扫过林梢的时候,苏逸动了。
不是逃,也不是躲。他往前跨了一步,把铁丝往地上一插,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跪下去半截。膝盖砸进土里,震得树根都在抖。但他笑了,嘴角咧开,带出血沫子。
“你这系统……还挺讲规矩。”
话音刚落,他猛地抬手,五指张开按向自己胸口。不是防御,是主动撕开。体内《九鼎吞天诀》轰然逆转,原本护体的青铜虚影瞬间塌陷,转而朝外翻卷,像一张嘴咬住了空气。
守护者瞳孔一缩。
他感觉到了——领域边缘的气流断了。那本该牢牢锁住苏逸的气运锁链,突然有一环变得空荡荡的,仿佛能量被什么东西从中间啃了一口。
“不可能!”
声音还是从铁管里挤出来的,可这次多了点别的味道,像是机器卡壳前的最后一声异响。
苏逸没理他。他现在顾不上说话,全身经脉都像被人拿锯子来回拉。刚才那一口反向吞噬,吞的可不是什么残渣,而是规则本身。就像一个普通人硬生生嚼碎钢筋塞进胃里,撑不死也得吐血。
但他撑住了。
而且尝到了味儿。
不是香,也不是甜,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存在感”。就好像以前他走路靠眼睛看路,现在突然能听见地面的震动、闻到风的方向。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可就在那一瞬,他明白了窃运的本质——
**不是抢,是接。**
别人施加厄运,他就当接收信号;别人封锁气运,他就当打开阀门放水。只要对方出手,力量流动起来,他就能源源不断“转化”。
又一道蓝光掠过。
这次守护者动作慢了半拍。他的领域刚要合拢,苏逸已经抬起右手,掌心朝天,五指微微张开,像是在等什么人递东西给他。
七道金红色锁链同时扑来,交织成网,要把他彻底炼化。
苏逸闭上了眼。
锁链缠上手臂、肩膀、脖颈,勒进皮肉,发出轻微的“嗤”声。可他没挣扎,反而放松身体,任由那些链条把自己捆成茧。
然后,他开了“口”。
血脉深处,第六尊鼎纹缓缓浮现,不再是模糊的影子,而是清晰地烙印在皮肤下,像一块古老铜钱嵌进了血肉。一股微弱却稳定的牵引力自体内扩散,顺着七条锁链逆流而上。
守护者的脸色变了。
他察觉到不对劲——这些本该抽取敌人气运的锁链,竟然开始反向输送!自己的力量正通过它们源源不断地流向苏逸,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切断。
“断!”
他怒吼一声,双手猛收。
可晚了。
苏逸睁眼,瞳孔泛起淡淡的青铜色。他低喝一声:“还你。”
拳头砸向地面。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狂风四起。只是那一拳落地的瞬间,周围空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猛地凹陷,紧接着一股无形波动呈环形炸开。
守护者脚下一滑,整个人腾空飞出,撞断第一棵树时面具彻底碎裂,撞上第二棵时肩徽崩成两半,最后砸进第三棵才停住。树干裂开大口子,他靠着树干滑坐在地,胸口的工装撕开一道口子,露出下面机械与血肉交缠的躯体。
“你……竟真的能‘窃’运?”
声音第一次没了那种冰冷的机械感,反而透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苏逸没追击。
他单膝跪地,右手撑在泥里,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白。一口血涌上来,他没咽,直接吐在地上。热乎乎的一滩,混着唾沫和腥气。
这一拳,耗尽了刚刚凝聚的所有鼎力。但他知道,自己赢了。
至少暂时赢了。
他喘了几口气,慢慢爬起来,腿有点软,走一步晃一下。可脚步没停,一步步朝昏迷的老头走去。
赵姓富豪还躺在古树根部那个凹陷处,手腕上的符文环只剩一角残片,渗血的地方已经被他自己用衣角压住。苏逸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呼吸,还算稳。
“老爷子,咱还没完呢。”
他低声说了句,顺手把贴身藏着的玉简摸出来看了一眼。那玩意依旧破破烂烂,可现在再看它,总觉得上面的裂痕走向有点眼熟——跟刚才那几道锁链的能量轨迹,几乎一模一样。
难怪之前感应到东南方向有动静。原来这玉简,根本就是窃运鼎的“说明书”残页。
他把玉简重新塞进怀里,抬头看向守护者消失的方向。那边林子黑得很深,连虫鸣都没有,安静得不像活人待的地。
但苏逸不怕。
他从小在修理厂长大,最懂什么叫“表面正常,内里报废”。眼前这家伙看着唬人,其实早就超负荷运转。刚才那一波反噬,够它修半个月的。
风渐渐停了。
他靠着树坐下,闭上眼,开始感受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它不像融兵鼎那样让肌肉发烫,也不像化形鼎那样让气息飘忽,而是一种若有若无的“牵扯”,像是站在山顶能听见山底的水流声。
只要气运在流动,他就能听见。
这就是窃运。
他没急着炼化吸收,也没尝试控制。他知道这时候贪多嚼不烂,刚激活的能力就像刚换的刹车片,得先磨合。
远处传来一阵极轻的机械运转声,像是某种自动巡逻装置正在启动。苏逸睁开眼,没动。
他知道不能久留。
可也不能走太快。怀里老头还没醒,他自己也快到极限了。刚才那一拳看似威风,实则五脏六腑都在抗议,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估计是强行逆转鼎力震伤了经络。
他伸手摸了摸后腰,那里有块皮肤隐隐发热——那是第六尊鼎纹的位置。它还在跳,像颗刚装进引擎的心脏,突突地搏动着。
“行吧,算你活了。”
他低声嘀咕,“以后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就行。”
说完,他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弯腰把老头往肩上扛。动作很慢,每动一下都像在拧生锈的螺丝。可他没停下。
刚迈第一步,身后树林忽然响起一声闷响。
苏逸脚步一顿。
不是脚步声,也不是警报,更像是某种重型机械落地的声音。地面微微震了一下,连带着他脚边的一片枯叶轻轻跳了跳。
他没回头。
只是把肩上的老人往上托了托,左手悄悄探进袖口,握住最后一截铁丝。
铁丝已经被融兵鼎改造成一把微型钳子,尖端还沾着他自己的血。他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刃口,确认足够锋利。
然后继续往前走。
三步之后,他忽然侧身一闪,整个人贴进一棵树后。几乎是同一秒,一道幽蓝色的光束从林间斜扫而过,擦着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划过去,在地上留下一条焦黑的痕迹。
苏逸屏住呼吸,盯着那道光束收回的方向。
那边的灌木丛微微晃动了一下,露出半个金属外壳的轮廓,像是某种无人机,但体型比常见的大得多,底部还挂着一根冒着电火花的导线。
他眯了眯眼。
“看来今晚加班费得翻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