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林心萍睡得正沉,突然肚子一阵剧痛,把她疼醒了。
这疼跟平时宝宝踢她不一样,是一阵一阵往下坠的疼,疼得她直冒冷汗。
“戚何……”
她赶紧推身边睡着的人,声音都发颤了。
戚何几乎是“噌”一下就坐起来了,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他摸到林心萍一手的汗,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心萍?”他声音急得不行。
“肚子……疼得厉害……怕是要生了……”
林心萍缩成一团,话都说不利索了。
戚何心跳得像打鼓,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慌。
他赶紧下床,动作却特别快。
先扶住林心萍,轻声哄着,
“别怕别怕,我在呢,深呼吸……”
脚底下已经利索地把鞋勾过来给她穿上。
“妈!爸!快起来!心萍要生了!”
他朝门外喊,声音又稳又急。
“拿待产包!”
戚何对冲进来的父母说。
他自己已经飞快穿好衣服,又弯腰给疼得直哼哼的林心萍披上厚外套。
何樱和戚东平慌得手忙脚乱,但看儿子这么镇定,也赶紧动起来。
何樱去找早就准备好的包。
“爸,”他扭头对戚东平说,
“按咱商量好的,你去队里值班室说一声,用那辆吉普车,我跟后勤老张打过招呼了,油加满了,钥匙在值班室抽屉,咱从后门走!十分钟准到医院。”
“好!我这就去!”
戚东平一点不含糊,抓了件外套就往外跑。
“妈,”
他又对何樱说,
“证件在电视柜头一个抽屉里,你拿好,挂号用。”
他自己弯腰,帮林心萍把鞋带系紧。
整个过程,戚何一直攥着林心萍的手,嘴里也没闲着,
“梁主任他们今晚值班,下午四点还通过电话,都备着呢,别怕。”
他这话说得硬邦邦的,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林心萍疼得龇牙咧嘴,可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那点慌还真压下去不少。
门外很快传来汽车发动机“嗡嗡”的响声,车灯的光柱扫过窗户。
戚何一把抱起林心萍,婆婆赶紧拎起大包小包跟在后头。
院子门口,那辆军绿色吉普车已经发动了,公公坐在驾驶座,神情紧张但手很稳。
戚何小心地把林心萍安顿在后座,让她靠着自己。
婆婆坐进副驾。
“坐稳了!”
公公喊了一嗓子,车子“噌”就窜出去了。
半夜的马路空荡荡,车子开得又稳又快。
戚何搂着林心萍,让她靠着自己胸口。
车刚在医院急诊部门口停稳,门口已经有护士推着移动床等着了,
“是戚团长家属吧?梁主任交代了,直接走绿色通道!”
戚何一边利索地配合护士把林心萍挪到病床上,一边弯腰,脑门抵了抵她的脑门,眼睛死死盯着她,
“心萍,看着我,我跟爸妈就在这门外面,一步不离,你跟娃,指定平平安安!信我!”
林心萍看着他眼里那簇火苗,重重地点了下头,松开了紧抓着他衣服的手。
产房那扇门“哐当”一关,外头就剩仨人了。
刚才还稳得像座山似的戚何,后背“咣”一下靠在了墙上,抿着嘴,眼神跟钩子似的钩在那扇门上,不动了。
只有喉结一上一下地滚,显露出他心里早翻江倒海了。
公婆急的原地转圈。
时间过得那叫一个慢……
产房里传出点林心萍的叫声,每一声都像针扎在戚何心尖尖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一个小时,两小时……天都已经大亮了……
突然,“哇……!”一声特别亮堂,特别有劲的哭声从门缝里钻出来!
戚何浑身一哆嗦,
没等他缓过神,“哇……!”
又一声稍微细点儿,但同样清清楚楚的哭声紧跟着响起来!
“生了!这是俩都生了!”
婆婆激动得一拍大腿,眼泪“唰”就下来了。
公公也红了眼圈,连声说,“好!好!好啊!”
戚何还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瞪着那扇门。
过了一会儿,门才开了,护士抱着俩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袱出来,脸上笑开了花,
“恭喜戚团长!龙凤胎!哥哥五斤一两,妹妹四斤二两,虽然不足月,但健康着呢!大人孩子都平安!”
“平安就好!阿弥陀佛,平安就好!”
婆婆双手合十,又哭又笑。
戚何这会儿才像还了魂,“噌”一下就冲进了产房,直接扑到刚推出来的林心萍床边。
她脸白得吓人,头发被汗打得一绺一绺贴在脸上,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可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她硬是撑开条缝,看到是戚何,居然挤出个笑,气儿都喘不匀,
“戚何……孩……子……”
戚何手抖得不像样,轻轻拨开她额前湿乎乎的头发,手指头碰着她冰凉的脸蛋。
这个枪子儿穿过去眉毛都不皱一下的硬汉,这会儿嗓子眼像堵了团棉花,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光剩下大颗大颗的热泪“啪嗒啪嗒”往下砸,全掉林心萍脸上了。
他脑门顶着她脑门,滚烫的眼泪糊了俩人一脸。
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媳妇……心萍……谢……谢谢你……”
林心萍抬手碰了碰他的脸,就昏睡过去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可嘴角好像还挂着点安心的笑模样。
护士这才把俩小包袱放床边。
戚何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瞅见那两张红扑扑又皱巴巴的小脸。
小家伙眯缝着眼,小嘴偶尔嚅嚅一下,脆弱得不像话,可那股可爱劲儿,藏都藏不住。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巨大无比的感情一下把他给淹了。
高兴,后怕,稀罕,心疼……
百样滋味搅和在一起,让戚何只会傻愣愣地瞅着,气儿都忘了咋喘。
婆婆公公围过来,看着孙子孙女,高兴得不像话。
过了老半天,戚何才颤巍巍伸出右手指头,轻得不能再轻地,先碰了碰儿子的小拳头。
那小手竟自己蜷起来,攥住了他手指头。
他又用手指肚,极小心地滑过闺女更小更嫩的脸蛋。
那么小,那么软,好像一使劲就碎了。
这是他的种,是他和心萍的命根子。
“我是……爸爸……”
他哽咽着对俩睡熟的小不点说。
然后他抬头看睡得沉沉的媳妇,眼泪又决堤了,
“心萍……咱有孩子了……咱当爸爸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