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哐当哐当晃了一夜，李阳走出站台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老家的县城比他记忆里热闹了些，路边的早点摊飘着油条和豆浆的香气，穿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匆匆走过，一切都带着熟悉的烟火气，却压不住他心头越来越沉的不安。
他没打车，顺着记忆里的路往家走。老房子在巷子深处，墙皮斑驳，门口那棵老槐树比去年又粗了一圈。他刚走到巷口，就看到母亲坐在门槛上，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攥着块抹布，眼神发直地盯着地面。
“妈！”李阳喊了一声，快步跑过去。
母亲猛地抬头，看到他时，眼泪“唰”地就下来了：“阳阳，你可回来了！”她一把抓住李阳的手，那双手冰凉刺骨，还在止不住地发抖，“念念……念念她被人绑走了！”
“什么？！”李阳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妈你说啥？念念被绑架了？什么时候的事？婶子不是说……”
“你婶子那是怕你着急，没敢说实话啊！”母亲哭得喘不上气，“三天前，念念去镇上买东西，就再没回来。第二天一早，家门口就放了个信封，说要五十万赎金，不许报警，不然……不然就撕票啊！”
李阳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扶着母亲站起来，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发颤：“爸呢？赎金的事……你们跟对方联系了吗？”
“你爸去借钱了，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也没凑够几个钱……”母亲抹着眼泪，把那个皱巴巴的信封递给他，“对方就留了个手机号，说今天中午之前不把钱凑齐，就……”
李阳接过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打印的纸条，字迹歪歪扭扭，除了要五十万赎金和不许报警的警告，再没别的信息。他捏着纸条的手用力到发白，指节都在响——难怪婶子打电话时吞吞吐吐，难怪母亲坐在这里失魂落魄，这哪里是吵架，分明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怎么不报警？”李阳又急又气，声音都带上了火。他是警察，这种事最清楚该怎么处理，拖延只会让小雅更危险。
“对方说，要是报警就撕票啊！”母亲吓得脸色惨白，“我们不敢啊！你爸说，先凑钱，先把人救回来再说……”
李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妹妹的安危最重要。他掏出手机，立刻给郑一民打了个电话，语速飞快地把情况说了一遍：“郑队，我妹妹被绑架了，对方要五十万赎金，限今天中午之前，我现在在老家，地址是……”
郑一民在那头沉默了两秒，声音沉稳得像定海神针：“别急，李阳，你先稳住你爸妈。我马上联系当地警方，让他们派人过去配合你，记住，千万别打草惊蛇，一切听指挥。”
挂了电话，李阳蹲下身，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妈，别怕，我是警察，我能救小雅。你先告诉我，念念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跟谁走得比较近？”
母亲摇摇头，哭得更凶了：“念念五岁的小女孩很老实，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哪会得罪人啊……就是前几天，跟隔壁村的王二愣子吵过一架，好像是因为王二愣子调戏她，念念骂了他几句……”
“王二愣子？”李阳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他是什么人？”
“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听说以前还坐过牢……”
正说着，父亲背着个布包回来了，看到李阳，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阳阳，你可回来了……钱没凑够，就借到几万块……”
“爸，钱的事不用愁，先救人。”李阳站起来，扶着父亲坐下，“对方有没有说怎么交赎金？有没有给别的线索？”
父亲叹着气摇头：“就说等电话，让我们准备好现金，到时候会说地点……阳阳，这可咋办啊，念念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爸，别胡说！”李阳打断他，“念念不会有事的。你们听我说，现在开始，对方打电话来，你们千万别慌，尽量拖延时间，多问几句关于小雅的事，比如她穿什么衣服，有什么特征，确认她是不是安全的。其他的交给我。”
他一边安抚父母，一边快速在脑子里梳理线索：绑匪只要钱，没提别的要求，说明大概率是图财；知道家里的地址，可能是熟人作案，或者踩过点；王二愣子有嫌疑，但也不能排除其他人。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当地派出所的张所长带着两个民警来了，后面还跟着杨震——郑一民怕李阳情绪激动，特意让杨震开车赶过来帮忙，毕竟杨震处理绑架案经验丰富。
“李警官，别着急，咱们慢慢说。”张所长握着李阳的手，递给他一杯热水，“已经安排人去查那个手机号了，也让人盯着王二愣子了，有消息马上告诉你。”
杨震拍了拍李阳的肩膀：“我跟技术科联系过，他们会追踪那个手机号的位置。你稳住，我们一起想办法。”
有了同伴的支撑，李阳心里的慌乱渐渐压了下去。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开始调取老家县城的监控录像——小雅失踪那天去了镇上，沿途的监控或许能拍到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众人的心上。母亲时不时看向电话，手心全是汗；父亲蹲在门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上午十点，电话突然响了，刺耳的铃声在安静的屋里炸开，吓得母亲差点摔了手里的杯子。
李阳冲过去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用眼神示意大家安静：“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嘶哑难听的声音：“钱准备好了吗？”
“准、准备好了，”李阳故意让声音带着颤抖，“我能……能先听听我妹妹的声音吗？我要确认她没事。”
对方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小雅带着哭腔的声音：“哥……救我……”声音很模糊，像是被捂住了嘴，很快就断了。
“听到了？”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中午十二点，把钱装在黑色塑料袋里，到城西的废弃砖窑厂，一个人来。别耍花样，不然你就等着收尸。”
“等等！”李阳急忙喊住他，“砖窑厂那么大，具体哪个位置？我怕找错地方耽误时间……”
“到了再说，挂了！”对方没多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李阳立刻看向杨震：“城西废弃砖窑厂，我知道那地方，以前烧砖的，早就没人了，周围全是荒草，视野不好，容易埋伏。”
杨震点头：“张所长，麻烦你让人先去砖窑厂附近布控，注意隐蔽。李阳，你准备好钱，我跟你一起去，到时候见机行事。”
“不行，对方说只能一个人去。”李阳皱眉，“我去就行，你们在外围接应。”
“你是她哥，情绪容易失控，我必须跟着。”杨震语气坚定，“放心，我们有办法不被发现。”
张所长已经开始安排警力：“我让人扮成拾荒者在周围盯着，狙击手到位，一旦有机会就救人。”
李阳看着桌上用报纸包好的“赎金”——里面大部分是假钞，只有上面和下面铺了一层真钱，这是对付绑匪的常用手段。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念念，等着哥，哥一定救你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废弃砖窑厂的一个破旧窑洞里，念念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条，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旁边站着的王二愣子正焦躁地踱步，时不时看向外面，脸上满是贪婪和不安。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色外套，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这场看似简单的绑架案，似乎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