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
梆——
梆——
三更已过，四更将至，我还在磨铁签。
清溪站在门口，手抖得像信号塔断了波。她想问什么，但没开口。我知道她在等一个答案——林昭到底会不会动手。
我不可能告诉她全部。
我只说了一句：“瓶子交出去了。”
她瞳孔缩了一下，像是听见了不该听的东西。
我收起铁签，把瓶片塞进袖口。玉佩贴着胸口，温的，还没被污染。这意味着归墟台那边的阵法没启动，林昭至少还在犹豫。
犹豫就是活路。
我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走，去西谷口。双线通道要重新校频，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换了密钥。”
她没动：“你不怕他追上来？”
“怕。”我拉开门，“但更怕我们不动。”
外面风更大了，吹得柴房顶的破瓦哗啦响。我抬头看了眼天，云层压得低，像是谁在天上盖了个缓存池，随时准备清空。
我们贴着墙根走，避开主道上的巡哨傀儡。那些铁疙瘩现在比之前多了一倍，眼窝里的红点扫得密不透风。我认得这套路，典型的分布式监控网，和现代城市天网系统一个逻辑——只要你在范围内动，就会被标记。
但它们有个死穴：只会追踪热源，不会分辨真假。
我从怀里掏出瓶片，轻轻一划，把矿泉水瓶里最后一点水倒出来，滴在三米外的石板上。水珠落地的瞬间，我用瓶片模拟出一段微弱灵气波动，和之前“仙露玉液”事件的频段一模一样。
红点立刻转向石板。
三具傀儡齐刷刷调头，围着那滩水打转，像极了当年抢购限量版球鞋的网友。
清溪瞪大眼：“你又拿凡物当诱饵？”
“不是诱饵。”我低声道，“是认知战。他们越信这瓶子有灵，就越不敢靠近。”
我们趁机翻过矮墙，落进西谷口的枯草堆里。这里原本是废弃的传讯站，现在成了我们的临时中继点。我掏出玉佩，准备和长老那边同步信号。
可玉佩刚亮，就猛地发烫。
我立刻按住它。
不对劲。
这不是正常的共鸣频率，而是被监听了。有人在反向追踪我们的通讯节点。
清溪脸色变了：“他们……怎么这么快？”
我没说话，脑子里飞快过图。归墟台的事才刚结束，敌方反应速度却像提前布好了局。唯一的解释是——他们本来就在等我们动。
我调出系统界面，输入“玉佩+监听+灵力残留”。屏幕闪了下，弹出蓝屏警告：
【wARNING：检测到跨维度信号劫持｜建议立即断开连接】
我冷笑，手指一划，把警告关了。
黑客最不怕什么？就是被人盯上。
怕的是自己不知道被盯上了。
我反手把瓶片插进玉佩背面，强行改写传输协议，把原本的灵力波动改成一段乱码频段，再叠加一层“静心咒”的伪装波形。这招叫“流量混淆”，当年在信息保卫中心对付Apt攻击常用。
玉佩的温度慢慢降下来。
“好了。”我把玉佩塞回她手里，“现在他们听到的，是我们想让他们听的。”
她咬着唇：“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正要开口，她突然脸色一白，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符纸。
符纸边缘焦黑，上面沾着灰。
我接过一看，瞳孔一紧。
这灰，是昨夜失踪那两个弟子房间里的残留物。系统扫描结果显示，灵力波动和林昭的血玉令同源。
但我更在意的是毒素成分。
我用瓶片刮下一点灰，输入分析指令。三秒后，结果跳出：
【成分匹配：黑市“幽冥炉”特制蚀魂粉｜炼器商会专属配方】
不是林昭干的。
这是栽赃。
我立刻意识到对方的意图——逼我怀疑林昭，逼我收手，逼我自乱阵脚。
好一招心理渗透。
我抬头看向归墟台方向，林昭还站在那里，手里攥着那个空瓶。他没动，不代表敌人没动。
他们已经开始清场了。
清溪声音发颤：“我们……还要信他吗？”
我盯着符灰，脑子里跑着代码。
信不信不重要，关键是让敌人以为我们不信。
我扯了张新符纸，用炭笔写了一串假密令，内容是：“林昭已叛，速撤据点，转战南崖。”
然后我把符纸折成信鸽，故意让它从谷口飞出去，被巡哨傀儡截获。
清溪愣住：“你干嘛？！”
“钓鱼。”我冷笑，“他们不是想让我们内斗吗？那就让他们尝尝反向渗透的滋味。”
果然，不到半盏茶功夫，系统警报闪了一下：
【侦测到五雷锁灵阵启动信号｜坐标：柴房据点】
来了。
他们以为我们跑了，其实我们正等着他们收网。
我一把抓起铁签，冲清溪吼：“通知所有人，按b计划集结！别管阵法压制，给我往死里轰同一个角！”
她愣了两秒，转身就跑。
我紧随其后，脑子里已经把五雷锁灵阵拆成了代码结构。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个灵力负载均衡系统，靠三个阵眼维持稳定。常规打法是逐个击破，但那样太慢。
我要的是一击过载。
就像当年用ddoS打崩敌方服务器一样——不攻核心，专挑薄弱环节猛灌数据。
我们赶到据点时，五雷锁灵阵已经成型，五道雷光锁链从天而降，把盟友团团围住。三具筑基期傀儡守在阵眼，灵力波动稳定得像服务器集群。
我大喊：“别打阵眼！集中火力，轰西北角！重复，轰西北角！”
有人犹豫，有人不信。
我直接冲进阵中，把瓶片贴地一划，模拟出一道虚假灵力洪流，直冲西北角。阵法瞬间出现微小震荡。
“看到了吗？！”我吼，“那个角的符文在闪！它是短板！”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几道灵力齐刷刷砸向西北角。
阵法开始抖。
再砸！
符文裂了。
我趁机抽出铁签，顺着裂缝捅进去，像插U盘一样把瓶片连上阵法底层回路。系统瞬间弹窗：
【检测到非授权操作，是否启用‘天道补丁·临时权限’？】
我笑了。
输入：Y。
视野骤然一变。
整个阵法在我眼里成了透明代码流，灵力走向、负载阈值、崩溃临界点，全都标得清清楚楚。
我找到那个即将溢出的节点，铁签一挑，瓶片一震。
咔——
一声脆响，五雷锁灵阵当场炸裂。
雷光四散，三具傀儡被反噬，当场炸成铁渣。
烟尘里，我站在原地，铁签还插在阵眼上，微微发烫。
清溪跑过来，喘着气：“破了？真破了？”
我拔出铁签，甩了甩上面的灰。
“不是我破的。”我说，“是他们自己写的代码太烂。”
她愣住。
我抬头看向归墟台方向。
林昭还站在那儿，手里攥着那个空瓶。
风很大。
他没动。
但我看见他抬了下手，像是想抓什么。
我没动。
也没喊。
就在这时，铁签尖端突然滴下一滴血。
不是我的。
是刚才破阵时，从傀儡残骸里溅上来的。
血顺着金属滑落，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