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一沓沓崭新的红色钞票散落在肮脏的地面上，像一滩刺眼的血。
门口的两个壮汉，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们见过钱，也见过嚣张的人。但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把十几万现金当垃圾一样扔在地上，只为了回答一个问题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这已经不是嚣张了，这是一种对金钱，乃至对他们这些看门狗的极致蔑视。
拦住陆远去路的那个壮汉，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被羞辱的怒火。“你他妈找死？”
陆远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用那只穿着假冒马丁靴的脚，随意地踢了一下脚边的钱捆，就像在踢一块碍事的石头。
“开门。”
他依旧只说了两个字，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另一个壮汉的眼神在陆远和地上的钱之间来回扫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拉住了同伴即将挥出的拳头，低声道：“疯狗一条，别惹事。让他进去，龙哥的场子，是龙是蛇，自然有人收拾。”
拦路的壮汉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压下了火气。他恶狠狠地瞪了陆远一眼，侧身让开了路。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呻吟，被拉开了一道缝。
陆远看都没看地上的钱，径直从那道缝隙中挤了进去，仿佛那十几万块，真的就只是他进门的“门票”。
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阴冷的巷道。
一股混杂着浓烈烟草、酒精、汗水和廉价香水的气味，混合着一种名为“绝望”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室，天花板很低，挂着几个昏暗的排风扇，却根本无法驱散呛人的烟雾。上百号人挤在这片空间里，神情亢奋而扭曲。
“大！大！大！开大啊！”
“操！又他妈是小！老子不玩了！”
“五筒！糊了！给钱给钱！”
骰子撞击骰盅的清脆声、麻将牌的碰撞声、纸牌的摩擦声，以及赌徒们歇斯底里的嘶吼和咒骂，汇成了一首疯狂的交响乐。
这里没有衣着光鲜的富豪，只有眼神赤红的赌鬼。他们中的一些人，或许昨天还是个普通的工人、小贩，甚至是公司白领，但一旦踏入这里，就都变成了同一个物种——被欲望驱使的野兽。
陆远那双狼一般的眼睛，迅速扫过全场。
百家乐、二十一点、推牌九……各种赌台应有尽有。他知道，自己不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他需要一个舞台，一个能最快吸引所有人，特别是赌场管理者注意的舞台。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最热闹的那张赌台。
“大小通杀！买定离手！”
一个穿着红色马甲、面无表情的荷官，正机械地摇晃着手中的骰盅。赌台周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疯狂地将手中的筹码推向“大”或“小”的区域。
就是这里了。
陆远挤进人群，将那个黑色的塑料袋“啪”的一声扔在赌桌上。
“换码。”
他简短的两个字，让周围的嘈杂声都小了一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普通的塑料袋上。
荷官皱了皱眉，示意旁边一个负责兑换筹码的马仔。马仔不耐烦地走过来，一把抓过塑料袋，动作粗鲁地倒了出来。
当那堆积如山的红色现金倾泻而出时，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十几万现金，对于真正的富豪来说不算什么。但在这里，对于这些已经输红了眼的赌徒来说，这笔钱足以让他们疯狂。
“妈的，哪来的大鱼？”
“看这小子面生得很，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马仔清点了一下，换了十三万的筹码给陆远，眼神里带着一丝贪婪和警惕。
陆远将那堆五颜六色的筹码随意地拨到自己面前，脑海中，系统的声音悄然响起。
【检测到关键场景：赌场。是否消耗3000声望点，兑换并激活临时技能【赌神附体】（初级）？】
【技能效果：在接下来的三小时内，大幅提升对概率的直觉感知，对骰子、扑克等常见赌具有超乎常人的洞察力。】
“兑换。”陆远在心中默念。
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世界仿佛瞬间变得不一样了。荷官手中那只正在高速摇晃的骰盅，在他耳中不再是杂乱的噪音，而是一种清晰可辨的、带着特定节奏的音符。他甚至能“听”出，那三颗象牙骰子在骰盅内壁每一次的碰撞、翻滚，以及最终落定时的细微差别。
“买定离手！”荷官将骰盅重重扣在桌上。
赌徒们纷纷下注，有人押大，有人押小，还有人押着特定的点数。
陆远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感受着。
“还不下注？小子，怕了？”旁边一个输光了钱的赌鬼，用嫉妒的眼神看着他面前那堆筹码，阴阳怪气地说道。
陆远没理他，直到荷官即将喊出“开”字的前一秒，他才伸出手，随意地将一枚一千块的筹码，扔进了“小”的区域。
“开！四、五、六！十五点，大！”
荷官面无表情地用小耙子将“小”区域的筹码全部收走。
陆远的那一千块，瞬间消失。
周围响起一阵幸灾乐祸的哄笑声。
“哈，还以为是赌神，原来是个水鱼！”
“拿着这么多钱来送，真是活菩萨。”
陆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输掉的不是钱，而是一片纸。
第二局开始。
荷官的骰盅再次摇响。
这一次，陆远听得更加清晰。
“买定离手！”
他再次等到最后一刻，抓起两枚一千的筹码，扔进了“大”的区域。
“开！一、一、二！四点，小！”
筹码再次被收走。
周围的嘲笑声更大了。连荷官都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下，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屑。
陆远依旧面无表情。他知道，这是【赌神附体】技能的适应期。他体内的“陆远”在冷静地分析和校准，而他脸上的“阿远”，则在完美地扮演一个输急了眼的愣头青。
第三局。
骰盅摇响。
这一次，那三颗骰子的最终落点，像三维立体图像一样，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二、三、四。九点，小。
“买定
离手！”
在所有人幸灾乐祸的注视下，陆远伸出手，将面前超过一半的筹码，足足五万块，猛地推向了“小”的区域。
“哗啦”一声，筹码堆成的小山，让整个赌桌都安静了下来。
“疯了！这小子是疯了吧？”
“一把推五万？输急眼了这是！”
荷官的眉头也紧紧皱起，他盯着陆远，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只看到一片混不吝的冷漠。
“开！”荷官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紧张。
骰盅揭开。
二、三、四！九点，小！
“中了！”
“卧槽！真他妈让他中了！”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五万变十万，只在眨眼之间。
荷官的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按照规矩，赔付了筹码。
陆远面前的筹码堆，瞬间高了一倍。
他没有停手，甚至没有去数赢了多少钱。
第四局。
骰盅摇响。
陆远的耳朵微微一动。
五、五、六。十六点，大。
“买定离手！”
他看都没看，直接将面前所有的筹码，超过十万块，全部推向了“大”的区域。
这一次，连荷官的手都抖了一下。
周围的赌徒们，已经不是嘲笑了，而是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有的人犹豫着，也跟着他押了一点“大”。
“开！”
骰盅揭开。
五、五、六！十六点，大！
“哗——！”
人群彻底沸腾了！
如果说第一次是运气，那这第二次，就让人不得不怀疑了。
陆远面前的筹码，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价值超过二十万。
荷官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向不远处一个穿着西装、像是管事的人，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西装管事立刻走了过来，对着荷官耳语了几句。
荷官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再次摇起了骰盅。
这一次，他的手法明显变了。骰盅在他手中摇出了花，速度和力度都与之前截然不同，发出的声音也变得混沌不清。
这是赌场的老千手法，专门用来对付听骰子的高手。
但在【赌神附体】的陆远面前，这一切都是徒劳。
他不仅能“听”，更能“感知”到骰子在骰盅内那细微的运动轨迹。
一、二、三。六点，小。
“买定离手！”
陆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充满了野性和挑衅。
他伸出双手，将面前那座超过二十万的筹码山，毫不犹豫地，全部推向了“小”！
“梭哈！”
整个赌场，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死死地盯着这张赌桌，盯着陆远，盯着那只被荷官死死按住的骰盅。
二十多万，一把定输赢！
这已经不是赌博了，这是在玩命！
西装管事的脸色变得铁青，他快步走到荷官身边，死死地盯着陆远，声音冰冷：“朋友，玩得差不多就行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陆远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催促道：“开。”
“你！”西装管事气得说不出话来。
“开！”陆远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煞气。
荷官在西装管事的示意下，只能颤抖着手，缓缓揭开了骰盅。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像铜铃。
骰盅被彻底拿开。
三颗象牙骰子，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一、二、三！六点，小！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惊呼！
“天呐！又中了！”
“这他妈不是人！是神仙！”
陆远面前的筹码，瞬间翻倍，变成了四十多万。
西装管事面如死灰，他知道，出大事了。他立刻转身，对着对讲机低声吼道：“龙哥！A区赌台出事了！有个硬茬子，半小时不到，已经赢了四十多万！”
陆远没有理会周围的骚动，他只是将赢来的筹码重新聚拢，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那近五十万的筹码，再次全部推了出去！
这次，他押的是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点数——“围骰”，三颗骰子都是同一个数字。
赔率，一赔一百五十！
“你疯了！”西装管事失声叫道。
连陆远体内的系统都发出了一声警告：【警告：此种押注方式，概率极低，初级【赌神附体】技能无法保证百分百命中，请宿主谨慎！】
陆远却笑了。
他要的，不仅仅是钱。他要的，是震惊全场的效果，是足以惊动那个幕后“国王”的投名状！
他就是要用这种最疯狂、最不可能的方式，告诉这里所有的人，他，阿远，来了！
“开！不开我帮你开！”陆官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荷官，伸手就要去揭骰盅。
“住手！”
一声沉稳而威严的低喝，从人群后方传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个穿着唐装，手里盘着两颗核桃，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过来。
他身材不高，甚至有些微胖，脸上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他的眼睛，却像鹰一样锐利，扫过之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他就是西寨的国王——赵天龙，龙哥。
龙哥走到赌桌前，看了一眼桌上那堆积如山的筹码，又看了一眼陆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位兄弟，面生得很啊。”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远，“第一次来我这里玩，手气就这么好？”
陆远抬起头，用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与龙哥对视，毫不退让。
“开。”
他嘴里，依旧是那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