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姐?你怎么了?” 高启兰跑到床边,小手摸了摸江笙笙滚烫的额头,立刻被那热度吓到了。她虽然小,但也知道发烧不是小事。小姑娘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回了楼上,带着哭腔去拉正在检查门窗漏风的高启强:“大哥!大哥!你快去看看笙笙姐!她好烫!她不动了!”
高启强一听,脸色立刻变了。他迅速交代高启盛看好妹妹,抓起家里唯一一把破旧的大黑伞就冲下了楼。一进门,看到江笙笙烧得人事不省的样子,他心下一沉。卫生所离旧厂街有一段距离,外面狂风暴雨,三轮车根本没法骑。
没有丝毫犹豫,高启强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烧得迷迷糊糊的江笙笙背到自己还很单薄的背上,用绳子简单固定了一下。他拿起那把大黑伞,对高启兰喊了一句:“锁好门!大哥很快回来!” 便一头扎进了肆虐的台风暴雨中。
风大得几乎要把人掀翻,雨点砸在脸上生疼。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踝。高启强咬紧牙关,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狂风暴雨中艰难前行。他死死地护着背上滚烫的小身体,那把破旧的大黑伞,被他用尽全力地撑开,并且**几乎完全倾斜向后**,严严实实地罩住背上的江笙笙,为她遮挡住最猛烈的风雨。而他自己,整个后背和半个身子瞬间就被冰冷的雨水彻底浇透,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不停地往下淌,模糊了视线。
在江笙笙烧得昏昏沉沉的意识里,她只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并不宽阔却异常坚定的脊背稳稳地托着,隔绝了外面可怕的狂风暴雨。那急促的喘息声,那透过湿透衣衫传来的微微体温,还有那在颠簸中始终牢牢护住她的力量……在那一刻,被高烧模糊了现实的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错觉。她仿佛回到了那张残缺照片的想象里,仿佛正伏在**父亲**的背上。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高启强湿透的衣襟,滚烫的脸颊贴在他冰凉却令人安心的颈窝,发出小猫般的呓语:“爸爸……别丢下笙笙……”
高启强听到了那声微弱的“爸爸”,脚步猛地一顿,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沉重感涌上心头。他没有回应,只是更加用力地托稳了背上的小人儿,在狂风暴雨中迈出的每一步都更加坚定。雨水顺着他年轻却已显刚毅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当卫生所昏黄的灯光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高启强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医生护士连忙接过烧得滚烫的江笙笙。高启强浑身湿透地站在走廊里,像个落汤鸡,冷得微微发抖,嘴唇都有些发白,但眼睛却紧紧盯着急救室的门,直到确认江笙笙得到了救治,奶奶也闻讯赶来,他才长长松了口气。
那个台风夜,那把完全倾斜的雨伞,那个在狂风暴雨中为她撑起一片安宁的湿透背影,深深地烙印在了江笙笙幼小的灵魂里。那张被撕毁的照片依然是她血缘的证明,是心底的缺憾。但在旧厂街那昏暗的楼道里,在高家那永远向她敞开的门内,在高启强沉默却如山般的守护中,江笙笙找到了另一种弥足珍贵的“家”的温暖。这份由高家兄弟,尤其是高启强所给予的、如兄如父般的庇护,成为了她对抗童年孤独与缺失最有力的铠甲。她知道,无论外面风雨多大,总有一个地方,有人会为她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