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当过蟑螂,这本书不是乱写的)
陈根生清楚地知道,自己作为一只蟑螂,能力是跟不上野心的。
当他面对那丹药残渣时,他想赌一把。
上古有记,万物皆有灵,只待机缘叩门。
于红枫谷这等灵气尚可之地,寻常草木走兽,偶得机缘,开启灵智亦非奇事。
只是以一只蟑螂之身,踏上修行之路,纵观仙籍,实乃闻所未闻。
那时的陈根生,尚无名姓,只是一只凭本能趋利避害的凡虫。
在那个宗门丹房里,他遵循着杂食害虫的本能,向丹药残渣啃去。
结果悲然,这丹渣太硬了。
宝山在前,却无门而入。
然而,蟑螂之所以是蟑螂,便在于他骨子里的那股不屈。
他绕着丹渣底部爬行,发现了洒落了一层细微的粉末。
吸进去的瞬间,意识中仿佛有一道光劈开了黑暗。
原本模糊的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得无比清晰。
更重要的是,他的脑海中,凭空多出了许多东西。
人。
修仙。
红枫谷。
这才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地,这是一个名为红枫谷的修仙宗门。
自己刚才吞下的,是名为筑基丹的仙药残灰。
这个宗门最高的战力,是几位高高在上的结丹期长老,而红枫谷的掌门,姓陈。
一种明悟涌上心头。
他先有了智慧,后便有了思想。
“我因陈姓掌门治下的红枫谷而生灵智,又借筑基丹残渣而得根基……”
“我借个姓氏,世人可会因而憎我?”
“算了,我便叫陈根生。”
这个名字,既是纪念自己的出身,也是昭示自己的新生。
吸完丹灰后,根生的口器便尖利许多,大到脉田谷子,小到灵药,他都要吃上两口。
自正名起,行事便愈发大胆。
那些被女弟子视为垃圾,随意丢弃的月事经布,在他口中却是无上美味。
慢慢的,他六足变得更加有力,爬行时更加悄无声息。
脉田里的灵谷,成了他的下一个目标。
一夜又一夜。
虫躯从最初的拇指大小,很快就长到了两指宽,然后是三指。
甲壳颜色愈发深邃,质地也朝着某种更坚固的物事演变。
食谱的扩张并未就此停止。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循着一股腥甜的气味,摸到了兽栏。
根生发现,那些灵兽排出的粪便中,竟也残存着未曾消化完全的灵力。
对他而言,只要能变强,一切都可以忍受。
他甚至敢于靠近那些低阶灵兽的食槽,偷吃它们掺了药材的饲料。
有一次,他正趴在一头赤焰猪的食槽边大快朵颐,那头猪忽然打了个响鼻,一股灼热的气流喷涌而出。
陈根生躲闪不及,被气流正面冲中。
换做是开启灵智前的凡虫,早已化为焦炭。
可他硬是凭借着强横的生命力和体内积攒的灵力,撑了下来。
他意识到,仅仅是偷吃这些边角料,成长速度还是太慢了。
真正的宝物,应该是更好的天材地宝,或者是活人修士。
于是,他的活动范围,从外门的田地、兽栏,逐渐向着杂役弟子的居所渗透。
一年后。
他的身躯,已然有成年人的手掌那般大小,通体漆黑,甲壳坚硬,六足如钩,在黑暗中移动时,悄然无声。
故事从陈根生,第一次吃人开始:
红枫谷外门杂役院。
此地屋舍,多是些歪歪斜斜的土坯茅房,风一吹,便簌簌地往下掉土渣。
“嘶!”
一个叫李狗的少年,正费力地给自己腿上的伤口换药。
“师兄,你轻些。”
旁边躺着另一个少年,名叫张三,他的胳膊用破布吊着,脸色白得像纸。
张三的伤,比李狗的还要重上几分。
李狗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叹了口气。
“张师兄,你说我们这算什么事?”
“为了那几株劳什子的铁脊草,差点把命都交代在断云崖。”
“管事只丢下这瓶最劣质的金疮散,便再无下文。这药抹上去,跟撒了一把沙子似的,疼得钻心。”
“你休要多言。”
“我等炼气本就是杂役,命如草芥。”
“能入仙门,求得一丝长生之机,已是祖上积德。”
李狗愤愤不平地将药瓶往旁边一搁。
“好一个祖上积德!”
“我瞧着,咱们就是给那些内门弟子、亲传老爷们卖命的牲口!”
杂役弟子的命,确实不值钱。
每年都有人死在各种危险的杂务中,宗门连抚恤都懒得发,只会再从山下招一批满怀憧憬的凡人少年来填补空缺。
沉默了许久,李狗像是想起了什么,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张三那边挪了挪。
“张师兄,你可曾听闻,近来咱们院子里,出了件怪事?”
张三这才睁开眼,他的眼神有些涣散。
“我这几日昏昏沉沉,未曾留意琐事。”
“是……是一只蜚蠊。”
张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费力地侧了侧头。
“一只虫子,也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
“张师兄,非是寻常蜚蠊。”
李狗的声音压得小声,些许颤抖。
“那物事,有我手掌大小,通体漆黑,甲壳上似有流光。”
“前几日王五的屋子,夜里便有异响,他以为是鼠辈,未曾在意。次日醒来,床头藏着的半块麦饼,竟不翼而飞。”
张三扯了扯嘴角,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手掌大小的蜚蠊?李狗,我看你是摔坏了脑子。”
“此地潮湿,虫豸本就繁多,大些的也不稀奇。”
“我亲眼所见!”
“就在昨日黄昏,我替赵管事清理药渣。在墙角阴影里,便看见那黑影一闪而过。速度之快,匪夷所思!若非我当时手里提着灯笼,光线晃了一下,根本发现不了!”
“嚯!”
……
而角落的阴影里,一双蟑螂细长的触角微微随着夜风颤动。
陈根生为了吃这两人,潜伏在此已有一炷香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