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一场风暴席卷整个大唐。
随着不良人手持族谱和罪证名单，如同无声的瘟疫般渗透向各道州县，一场针对韦、郑、崔三姓及其附庸势力的清洗，以惊人的效率和残酷的手段在全国范围内铺开。
每日都有八百里加急的噩耗传至长安：
某州别驾（韦氏门生）于府中“暴毙”…
某县县令（郑氏姻亲）全家“夜半失踪”…
某折冲府都尉（崔氏故吏）巡营时“坠马而亡”…
某漕运使（与三家勾结走私）的官船“意外沉没”，无一生还…
死亡的方式千奇百怪，但结果只有一个：名单上的人，正在被快速、精准地从世间抹去。许多地方的官府衙门为之一空，政务陷入停滞。押送赋税的队伍无人护送，审理案件的官员不知所踪，就连维持治安的衙役也人心惶惶。
皇宫之内，百骑司在李君羡的带领下，展开了更加酷烈的内部清洗。但凡与全德有过丝毫牵连、或与名单上官员有过来往的太监、宫女、侍卫，一经发现，立刻锁拿，严刑拷问后直接处决！血淋淋的尸体被一车车从玄武门侧门拉出，抛入乱葬岗。整个宫闱被一种极致的恐惧笼罩，人人自危。
后果，很快显现出来。
太极殿，朝会。
往日济济一堂、冠盖云集的景象不再。大殿之内，空旷得令人心慌。紫袍、红袍官员稀少了大半，许多关键职位空缺，连站班都显得稀稀拉拉。仅剩的官员们也个个面色苍白，眼神躲闪，大气不敢出。
房玄龄、杜如晦、魏征、长孙无忌等核心重臣，几乎是连轴转，每个人案头堆积的文书奏折都如同小山一般！他们需要处理原本属于十几个部门的事务，批复雪片般从全国各地涌来的、报告官员“失踪”或“暴毙”以及政务停滞的急报，还要协调所剩无几的官员维持朝廷最基本运转。
房玄龄熬得双眼通红，不断揉着太阳穴。杜如晦脸色更加苍白，咳嗽不止。魏征眉头紧锁，批阅文书的速度虽快，却掩不住疲惫。就连长孙无忌，也暂时放下了对秦族的猜忌和家族的恐惧，全力投入到维持朝廷不崩的繁重工作中，因为他知道，朝廷若乱，长孙家也无法独善其身。
“陛下…吏部报，天下三百余州，刺史、别驾、长史一级，空缺已达四十七人！县令一级，空缺逾三百！各级佐官、吏员空缺…已无法统计！”房玄龄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无力。
“户部报…漕运停滞，各地粮仓无法核查，赋税征收…几近瘫痪…”
“兵部报…多地府兵缺员严重，将官空缺，操练废弛…”
“刑部报…积压案件无数，无人审理…”
一条条噩耗，如同重锤，砸在李世民和众臣的心上。整个大唐的官僚体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半瘫痪状态。李世民坐在龙椅上，面色铁青，手指死死抠着龙案的边缘。他预料到了清洗会引发动荡，却也没想到，世家门阀对地方的控制竟如此深入，其根系被斩断后，带来的连锁反应如此剧烈！
而更直接的危机，很快蔓延到了长安百姓的身上。
朝廷的混乱导致调控失灵，物流中断，加之一些幸存的、与世家有染的奸商趁机囤积居奇，长安的物价开始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疯狂飙升！
“粮价涨了三倍！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盐！盐也没了！官盐铺都关门了！”
“柴炭！柴炭也买不到了！”
市井之间，怨声载道。恐慌的情绪开始取代最初的快意，在百姓中蔓延。若连饭都吃不上，谁还在乎死的官老爷姓什么？
这股怨气，迅速被某些人捕捉、利用。
国子监。
这座大唐最高学府，本就聚集了大量与世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学子和大儒。他们本就对秦族这等“蛮夷”势力血腥清洗士族感到极度恐惧和愤怒，如今见到民生凋敝、物价飞涨，立刻认为找到了抨击的借口。
数名大儒煽动数百名太学生，联名上书，言辞激烈，直指皇帝“宠信酷吏妖人（暗指秦族不良人），屠戮士林，致使朝纲崩坏，民生多艰”，要求陛下“立刻停止暴行，诛杀奸佞，安抚士心，以正视听”！
万言书很快通过各种渠道，抄录散播，在长安城中引起不小波澜。一些原本中立的官员也开始动摇，觉得清洗确实过头了。
消息传入宫中，本就焦头烂额的李世民勃然大怒，一把将万言书撕得粉碎！
“混账！迂腐！他们只看到朕杀人！看不到那些蛀虫贪墨了多少民脂民膏！看不到他们勾结外敌欲亡我大唐！如今物价飞涨，岂是朕之所愿？分明是那些余孽奸商在趁火打劫！国子监…国子监竟也成了藏污纳垢、是非不分之地！”
就在李世民怒不可遏，准备下旨申饬国子监之时——
不良人，再次动了。
袁天罡根本不需要等待皇帝的旨意。他对长安的掌控，远超常人想象。国子监的联名书刚散播开来，不良人就已将带头煽动的几名大儒、以及暗中提供资金和支持的几名漏网之鱼（与韦、郑、崔有旧）的背景查得一清二楚，并发现了他们中有人曾参与全德早期散布谣言、引导舆论的计划证据。
几乎在同一时间，龙首原的刘霞，接到了袁天罡传来的密信和名单。
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齐留守的一千红棍。
“姐妹们！兄弟们！”刘霞声音冷冽，“有些读了几本破书就不知天高地厚的酸儒，还有几个躲在下水道里的老鼠，以为风头过了，又想蹦出来搞事！还想用舆论逼宫陛下？还想把脏水泼到咱们秦族头上？”
“龙头和帅爷有令：罪证确凿者，杀无赦！”
“随我走！去国子监…‘以理服人’！”
一千红棍，如同出闸的猛虎，直接开赴国子监！
国子监内，一众大儒和太学生还在慷慨激昂地讨论如何进一步施压，甚至有人提议明日去承天门前静跪请愿！
突然，大门被猛地撞开！刘霞带着煞气腾腾的红棍涌了进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此乃圣人学府，岂容尔等武夫擅闯？！”一名大儒色厉内荏地呵斥。
刘霞根本懒得废话，直接展开一份名单，冷声道：“国子博士王庆、助教韦澄、太学生郑贤、崔文…等十七人！勾结逆阉全德，曾参与散播谣言，诽谤朝政，意图煽动民变，证据确凿！拿下！”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那名叫王庆的博士跳脚大骂，“我等乃孔孟门生，心怀天下…”
“啪！”刘霞直接一记耳光将他抽翻在地，牙齿混合着血水喷出！
“搜！”刘霞下令。
红棍们立刻如狼似虎地冲入各斋舍、书房，很快便从几名目标的床底、书匣中搜出了与全德门下联络的密信、收受银钱的账目、以及尚未散播出去的谣言底稿！
铁证如山！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大儒和学生们，顿时面如土色，鸦雀无声！
“尔等…尔等怎敢…”有人颤抖着说。
“有何不敢？”刘霞冷笑，“尔等读圣贤书，却行魑魅事！勾结逆贼，扰乱朝纲，罪同谋反！依《贞观律》，当斩！龙头有令：即刻执行！”
“不！陛下！我们要见陛下！”几人吓得魂飞魄散，尖叫起来。
“陛下没空见你们这些渣滓！”刘霞一挥手，“拖出去！就在国子监门口，明正典刑！让所有人都看看，煽风点火、诽谤朝政是什么下场！”
“是！”
红棍们毫不犹豫，将面如死灰的十七人拖到国子监大门外，按跪在地！
手起刀落！
噗嗤——！
十七颗人头滚滚落地！鲜血染红了国子监门前象征文运的石狮子和青石板！
所有围观的大儒和太学生都吓傻了，不少人当场呕吐出来，或瘫软在地。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直接、如此血腥的场面！什么道理、什么辩论、什么清流风骨，在绝对的力量和铁血的手段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刘霞站在血泊中，目光冰冷地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还有谁想联名上书？还有谁想静跪请愿？尽管试试！看看是你们的笔杆子硬，还是老子的刀快！”
无人敢应答，只有一片死寂和压抑的抽泣声。
与此同时，在袁天罡的指挥下，不良人迅速“接管”了长安东西两市数十家最大的粮行、盐铺、炭场。这些店铺原本都是韦、郑、崔等家的产业，或其代理人经营。
不良人根本不懂经商，但他们有最直接的方法：打开仓库，按照龙首原核算出的成本价加上微薄利润，直接开始售粮、售盐、售炭！并派出红棍维持秩序，谁敢哄抢或捣乱，直接拿下！
简单、粗暴、却极其有效！
疯狂的物价，几乎在一夜之间，被硬生生地打压回了正常水平！
百姓们惊愕地看着官盐铺、皇粮店（已被不良人接管并挂上临时牌子）重新开门，价格低廉，虽然限购，但却实实在在！恐慌情绪迅速被安抚下去。
“是…是秦族的人…”
“他们杀了贪官…现在又来平物价了？”
“管他呢！能买到便宜粮盐就是好事！”
市井间的舆论，悄然逆转。
当李世民接到关于国子监流血事件和物价已被强行平抑的奏报时，他沉默了良久。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对身旁的内侍道：“传旨：国子监博士王庆等人，勾结逆党，证据确凿，死有余辜。着令国子祭酒，整顿学规，严查学风，勿使圣贤之地，藏污纳垢。”
“另…传朕口谕给刘霞…做得…好。”
皇帝的默许，成为了最强大的背书。
铁血镇压与强力干预之下，长安的乱象，被以最快、最霸道的方式，强行平息了下去。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暂时的平静之下，是无数暗流在涌动。朝堂的空缺、地方的瘫痪、以及士林阶层刻骨的恐惧与怨恨…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和更艰难的手段去慢慢消化和解决。
秦族的雷霆手段，为大唐剜去了腐肉，也留下了巨大的伤口和…无尽的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