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仙居，天字号包厢。
窗外已是华灯初上，长安城的除夕氛围愈发浓厚。包厢内却温暖如春，巨大的圆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香气四溢，与宫中御膳房的风格截然不同。
红烧肉色泽红亮，软糯诱人；清蒸鱼鲜嫩爽滑；爆炒时蔬翠绿欲滴；甚至还有几样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特色炒菜和一碗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旁边的茶几上，泡着几杯香气清幽、叶片舒展的极品绿茶。
李世民、长孙皇后、李渊、房玄龄、杜如晦、魏征、长孙无忌，以及今日的绝对主角——秦王秦哲，围坐一桌。这已是这群大唐最顶层的决策者们不知第多少次品尝龙首原出品的佳肴，但每次依旧令人食指大动，赞不绝口。
唯独太上皇李渊，是第一次正式体验这“华仙居”的顶级盛宴。他拿着筷子，每尝一道菜，眼睛就亮一分，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舒展开来，不住地点头称赞：“妙！妙啊！这滋味…鲜香醇厚，与宫中蒸煮之法迥异，却别有一番风味！这米饭…竟如此洁白饱满？还有这茶汤…清冽甘醇，回味无穷！秦…秦王，你这庖厨之技，亦是堪称一绝啊！哈哈哈哈！”
秦哲哈哈一笑，给李渊夹了一筷子菜：“老爷子喜欢就多吃点！以后常来，管够！我这儿的饭菜，就怕你们吃腻了！”
“不腻不腻！如此美味，怎会腻烦！”李渊连连摆手，吃得十分开心，仿佛暂时忘却了所有烦恼。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相视一笑，气氛融洽温馨。房玄龄、杜如晦细品菜肴，暗自惊叹其烹饪技艺背后的“格物”之理。魏征虽不拘口腹之欲，却也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唯有长孙无忌，虽然也在吃，却显得有些食不知味，心神不宁，显然还沉浸在家族巨变和未来抉择的震荡之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越发融洽。
秦哲放下筷子，抿了一口茶，目光转向长孙无忌，看似随意地说道：“辅机啊。”
长孙无忌一个激灵，连忙放下筷子：“秦王请吩咐。”
“吩咐谈不上。”秦哲笑了笑，“就是想着，你们长孙家那个小子…长孙冲，是吧？年纪也不小了，老在长安城里跟着那帮纨绔子弟瞎混也不是个事儿。如今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不用再互相防着。年后，把他送到我龙首原少年营去吧，跟承乾、青雀，还有程处默、尉迟宝琳他们一块儿，读书习武，学点真本事。你看怎么样？”
长孙无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激动！
将嫡长子送入龙首原？！这…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这意味着秦王彻底接纳了长孙家，意味着冲儿能接触到龙首原最核心的新学和新式教育，意味着长孙家的未来，真正有希望融入这个新时代！
他激动得差点打翻茶杯，连忙起身，对着秦哲深深一揖：“秦王殿下厚爱！臣…臣感激不尽！冲儿顽劣，能得殿下教诲，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臣…代犬子，拜谢殿下！”他又转向李世民，“臣，谢陛下隆恩！”
李世民微笑着点点头：“冲儿是该好好历练了。秦兄肯代为管教，是他的造化。”
此事定下，长孙无忌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情绪明显放松了许多。
秦哲却又话锋一转，看向李世民，语气变得稍微严肃了些：“老李啊，趁着今天人齐，还有个事儿，得加一条律法。”
“哦？秦兄请讲。”李世民放下茶杯，认真倾听。房玄龄、杜如晦也竖起了耳朵。
秦哲清了清嗓子，说道：“以后，在大唐境内，明令禁止…五代以内的血亲之间通婚。表哥娶表妹，堂姐嫁堂弟这类，统统不允许！违者，轻则罚款，重则…判离！”
“什么？”
“这…”
“为何？”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连李渊都停下了筷子，面露不解。
古人重视亲缘，表亲联姻更是世家大族之间巩固联盟、保持血脉“纯净”的常见手段。秦哲这个禁令，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魏征皱紧眉头，率先提出质疑：“秦王殿下，此举…似乎于礼不合，且于律无据。表亲通婚，自古有之，为何要强行禁止？”
房玄龄也沉吟道：“是啊，秦王。此举恐引世家大族非议，认为朝廷干涉过甚。”
秦哲早就料到他们会是这种反应，嘿嘿一笑，目光直接锁定了在场最熟悉世家情况的长孙无忌：“辅机，你来告诉他们。你们这些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内部通婚最多，你仔细回想回想，那些堂表兄妹结合生下的孩子，是不是…特别容易出问题？”
他用手比划着：“是不是有很多孩子，生下来就身体孱弱，容易夭折？或者…模样怪异，智力有缺？甚至有些…缺胳膊少腿，或者带有某种奇怪的病症？”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长孙无忌脸上！
长孙无忌被问得浑身一震，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瞳孔收缩，脑海中如同闪电般划过无数画面！
是啊！他怎么从来没仔细想过？！
族中那些为了保持“血脉纯粹”而内部通婚的支系，确实…确实经常生出不健康的孩子！痴傻的、体弱的、甚至畸形的…比例远高于那些与外部联姻的支系！以前，大家都以为是天谴、是祖宗不佑、或者是母亲孕期冲撞了什么…从未有人敢往“血亲”这个方向上想！
此刻被秦哲一语点破，无数被忽略的细节瞬间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可怕而清晰的结论！
“原来…原来问题出在这里？！！”长孙无忌失声惊呼，声音都带着颤抖，“竟…竟是如此？！秦王殿下…您…您是如何得知这天机奥秘的？！”
他这话，等于间接承认了秦哲所说的事实！
轰！
李世民、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甚至连李渊和长孙皇后，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他们瞬间明白了！这不是无的放矢！这是血淋淋的事实！世家内部为了权力和血脉而进行的近亲繁殖，正在…扼杀他们自己的后代！
秦哲看着众人惊骇的表情，淡淡道：“这不是什么天机，这是…科学。血缘太近，两人携带的某些隐性病根容易重合，极大增加后代出问题的风险。五代之外，风险才会大大降低。这条律法，不是害你们，是救你们，是优生优育，是为了让我大唐的下一代，更健康，更聪明！”
科学？隐性病根？优生优育？这些词他们听不懂，但那个可怕的后果，他们听懂了！
李世民猛地一拍桌子，斩钉截铁：“朕准了！玄龄，克明！年后即刻拟旨，将禁止五代内血亲通婚，写入《贞观律》！昭告天下！若有违逆，严惩不贷！”
“臣…遵旨！”房玄龄、杜如晦肃然领命，心中震撼无以复加。秦王所言，再次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长孙无忌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竟是这样…竟是这样…”他看向秦哲的眼神，充满了后怕和…更深的敬畏。
最后，秦哲抛出了今天的最后一个重磅提议。
“还有一件事。”他敲了敲桌子，“我打算创办一个机构，叫做…《大唐报社》。”
“报社？”众人又是一愣，这又是个新词。
“对！”秦哲解释道，“就是专门负责刊印一种叫做‘报纸’的东西。这‘报纸’，用最便宜的竹纸大量印刷，上面可以刊登朝廷最新的政令、法规解读、各地要闻、甚至一些农事技巧、医卫常识、趣闻故事等等。定价…就一文钱一张！”
他目光扫向魏征：“老魏，你铁面无私，最适合做这报社的总监察，确保刊登的内容真实、公正、不偏不倚。”
他又看向其他人：“报社的具体运作、排版、印刷、发行，由我龙首原的人负责。以后，朝廷有什么想告诉百姓的，不用再靠胥吏层层传达，担心他们曲解圣意。直接通过报纸，一夜之间就能传遍长安，很快就能传遍天下！”
“让天下百姓，花一文钱，就能知道朝廷在想什么，要做什么！让政令直达民间，减少贪官污吏上下其手的空间！同时，也能将一些不好的谣言、错误的认知，通过报纸纠正过来！”
“这舆论的导向，必须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 这报社，就是朝廷的喉舌！”
静！
包厢内再次陷入寂静！
李世民、房玄龄、杜如晦、魏征…这些顶尖的政治家，瞬间就明白了这“一文钱报纸”背后所蕴含的…恐怖的统治力、宣传力和动员力！
这是比任何政令、任何说教都更强大、更直接的思想武器！
“好！好！好一个报社！好一个报纸！”李世民激动得再次站起，“秦兄此策，乃治国安邦之神策！朕准了！魏征！”
“臣在！”魏征立刻起身，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他看到了一个能让他“兼济天下”理念以最直接方式实现的途径！
“即日起，你便兼任《大唐报社》总监察！与秦王紧密协作，务必将此报办好！办成我大唐清明政治、教化万民之利器！”
“臣！定不负陛下与秦王所托！”魏征重重拱手，心潮澎湃。
一顿饭，定了三件足以影响大唐未来百年的大事。
包厢外，除夕的鞭炮声开始零星响起。
包厢内，大唐的掌舵者们，却已为这个帝国，规划出了一条更加清晰、更加波澜壮阔的未来航向。
一个由龙首原技术驱动、由朝廷强力推行、旨在强国富民的新时代，正伴随着新年钟声的临近，加速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