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外的搜寻持续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那两个黑影极其耐心,几乎不放过任何角落,连堆放的废弃石灰块都轻轻拨开检查。
林野蜷缩在窑洞最深处的阴影里,感觉时间过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煎熬。他甚至能听到自已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生怕这声音会暴露自已的位置。
汗水顺着额角流下,蛰得眼睛生疼,但他不敢抬手去擦。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窑洞外传来了低沉的交谈声,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和窑壁,听得不太真切。
“……没有……”
“……撤……”
“……下次……”
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夜风中。
又过了很久,直到确认外面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林野才像虚脱一样,缓缓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冰冷的汗水已经浸透了内衫。
好险!
他们暂时放弃了。但这里已经绝对不安全了。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林野脑子飞快转动。石灰窑很偏僻,他每次进出都极其小心。问题可能出在他取水上。他每次都是深夜去固定的江边某处取水,虽然次数不多,但如果有人刻意跟踪监视,未必不能发现规律。
看来,对方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不仅仅是因为火并事件在排查,很可能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
他不能再有任何固定的落脚点和行为模式了。
他立刻起身,将窑洞里所有自已停留过的痕迹仔细清除,然后像一道真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藏身多日的地方,再次融入了江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这一次,他变得更加谨慎,几乎不再与任何人接触,连石头那边都彻底断了联系。他像一粒尘埃,飘荡在城市的缝隙里,靠着之前储备的一点干粮和偶尔在深夜偷摘点别人地里的蔬菜果腹。
他不再主动去煽风点火,而是将全部精力用于隐藏自身,同时像最耐心的猎手一样,远远地观察着局势的变化。
疤脸熊和钱经理的矛盾果然没有因为赵凯的压制而平息,反而转入了更隐蔽、更阴险的互相拆台。疤脸熊的人开始暗中举报钱经理手下的走私活动,而钱经理则利用账目和规则,不断给疤脸熊负责的赌场和妓馆找麻烦,让疤脸熊损失了不少钱财。
赵凯似乎也乐得见他们互相制衡,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过江龙”那伙人则像潜伏起来的毒蛇,暂时没有了大的动作,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始终存在。
林野知道,表面的平静只是假象。积压的矛盾和仇恨,就像不断被压缩的弹簧,迟早会以更猛烈的方式爆发出来。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等待,等待那个弹簧被压缩到极致,等待一个能让赵凯势力伤筋动骨、甚至四分五裂的机会。
他像一条隐藏在冰冷泥土下的毒蛇,收敛了所有的气息和动作,只有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而耐心的光芒。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足够致命的时机,然后,才会吐出那积蓄已久的毒信。
而在此之前,他必须确保自已,能在这残酷的冬天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