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在家躺到后半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脑子里全是服兵役的事。他猛地坐起身,摸黑去叫醒还在睡觉的儿子:“快起来!套牛车,跟爹去镇上镇长家!晚了村里就只剩些老弱妇孺了,!”
父子俩摸着黑把牛牵出来,牛车还没套牢,村长就催着赶车。夜色浓如墨水,村长举着火把,牛车穿梭在山林中。
等赶到镇上,天也才刚亮,镇长家的大门还紧闭着,村长跳下车就往门上拍,手掌拍得发红,才见一个穿着青布衫的妇人探出头,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大清早的敲什么敲?还没起呢!吵得人觉都睡不成!”
“夫人多担待!我是山仔村的村长,真是天大的急事,不然不敢麻烦镇长!”
村长声音都在发颤,忙递过一个篮子,里面是自家攒的鸡蛋,双手捧着递过去,“这点东西不成敬意,您行行好,通融通融,让我见里正一面,就一面!”
妇人看了看篮子脸色才缓和些,侧身让开了路。镇长正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喝茶,青瓷茶碗冒着热气,见村长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什么事这么急?天不亮就往这儿跑,莫不是为了县城里贴的征兵告示?”
村长忙凑上前,佝偻着腰:“镇长老爷,您消息灵通,您给说说,这征兵到底是怎么个章程?怎么这次征兵十三岁就得去了,其他男丁都是是家里的顶梁柱,能不能……能不能想办法免了兵役?”
镇长放下茶碗,用茶盖撇了撇浮沫,瞥了村长一眼:“免兵役?官府下的是死命令,边关快撑不住了,缺人又缺粮,哪能说免就免?”
他顿了顿,手指在桌沿上轻轻敲着,声音压得低了些,“不过嘛……也不是完全没辙,就看你们村里人舍不舍得花银子了。”
村长心里猛地一紧,忙往前凑了半步:“花银子?得多少银子,我们山里人,太多怕是拿不出来!”
“二十两。”镇长吐出三个字,语气轻描淡写,却像一块巨石砸在村长心上,让他瞬间懵了。
“一个男丁,二十两银子。我托人去官府打点,能把名字从征兵名册上划掉。”
里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补充道,“丑话说在前头,这银子得三日内凑齐,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你是村长也知道,如今朝廷里是什么光景?上面的……这‘免役钱’,不过是敛财的由头罢了!”
村长脑子“嗡”的一声,眼前瞬间发黑,他踉跄着扶住桌角,才没栽倒在地。二十两?村里现在就姜家条件好些,但是姜家六个男丁要服兵役!
他缓了好半天,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二……二十两?怎么会这么多?镇长老爷,您再通融通融,少点行不行?村里人实在拿不出这么多啊!”
“少点?”镇长“啪”的一声放下茶碗,语气陡然沉了下来,“你以为这银子是我要的?是上面一层层扒下来的!我帮你们托人,还得搭进去人情,你倒跟我讨价还价?”
他摆了摆手,满脸不耐烦,“你要么回去凑银子,要么就等着官府来抓男丁去边关服兵役,别的法子我也没有!”
村长还想再说什么,镇长却已经喊了小厮:“送客!我还要去县衙赴宴,别在这儿耽误功夫。”
村长失魂落魄地走出镇长家,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他没敢耽误,和自家儿子赶着牛车就回村里去了!
此时的姜家,也正围着灶台发愁。锅里的玉米糊糊熬得快糊了,娘却没心思搅,阿爷蹲在灶门口抽旱烟,烟杆烧得通红也没察觉。
见村长闯进来,脸色煞白,一家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阿奶忙迎上去,声音都在抖:“村长,是不是……是不是有法子了?”
村长往门槛上一坐,双手撑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法子是有,可……可咱们凑不起啊!”
他抬起头,看着姜家众人期盼的眼神,艰难地吐出那句话:“免一个男丁的兵役,要二十两银子!你们家六个男丁,得……得一百二十两!三日内凑不齐,就只能被官府抓去服兵役!”
“一百二十两?”大伯手里的柴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刀刃磕在石头上,溅起一点火星。他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变了调:“这哪里是要银子?这是要咱们老百姓的命啊!
爹猛地站起身,气得直叉腰,嗓门大得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掉了下来:“朝廷这是疯了!荒淫无度榨百姓的血,这日子还怎么过?老百姓多交三成粮税就够难了,现在又要二十两免役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永吉躲在永平身后,小手紧紧攥着哥哥的衣角,小脸白得没一丝血色,眼泪哗哗地掉:“阿爷,爹,我不想去当兵……听说边关的人会被箭射穿肚子,要是去了只能去送死了?”
村长看着眼前的景象,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愁也没用!我现在就去叫村里有男丁的人家,都到村头老槐树下集合,咱们一起商量,人多主意多,说不定还能想办法凑凑!”
说着,他转身就要往外走去,永平却上前一步拦住了他:“村长爷爷,您跑了一早上,连口热饭都没吃,还是我去叫人吧!您在这儿歇会儿,喝碗玉米糊糊垫垫肚子。”
没等村长答应,永平就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喊:“都到村头老槐树下集合!有急事商量!关乎家里男丁的命!”喊声在清晨的村里回荡,惊飞了树梢上的麻雀,也揪紧了每一户人家的心。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村头老槐树下就聚满了人。有男丁的人家几乎都来了,汉子们皱着眉抽烟,妇人们则凑在一起抹眼泪。
村长坐在树下的石墩上,手里攥着烟袋,重重叹了口气:“大家也都听说了吧?我刚从镇长家回来,官府这次是死命令,十三到五十岁的男丁,一个都不能少。”
“那咋办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急得直跺脚,声音里满是绝望,“我家就一个独苗,今年刚十五,要是去了边关,我和老婆子后半辈子靠谁啊?”
阿奶也上前一步,颤巍巍地抓住村长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村长,就真的没别的法子了吗?村里的孩子们大多连镇上都没去过,连刀都不会拿,怎么能去打仗啊?这一去,怕是就回不来了!”
村长摇了摇头,烟袋杆在石墩上敲了敲,磕出烟灰:“我也想有法子啊!可镇长说了,要是谁家敢私藏男丁,查出来不仅要把人抓走,还得罚银子,咱们本来就交不起额外的三成粮税,再罚粮,这日子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村里人瞬间都沉默了,只有妇人的啜泣声在风里飘着,格外揪心。爹攥着拳头,指节泛得发白,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难道咱们就只能去边关送死?连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吗?”
“都散了吧!各家都回家商量下。”村长啪嗒啪嗒抽着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