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合肥城在连绵春雨中显得格外阴森。护城河因连日降雨暴涨,浑浊的河水拍打着长满青苔的城墙基座。城头魏军守将张特按着剑柄,望着城外瀚军营地里连绵的灯火——那些灯火排列成诡异的星斗图案,隐约传来打造攻城器械的锤击声。
丁奉站在新建的了望台上,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滴落。他手中把玩着一枚从魏军斥候身上搜出的铜符,对副将笑道:“张特还在等邺城援军?司马懿此刻正忙着清洗曹爽余党,哪有暇顾及淮南。”
真正的杀招在黎明时分展开。二十架改良霹雳车被推到阵前,这些装有格物院设计的新型扭力弹簧的器械,竟能在雨水中保持射程。更精妙的是抛射物——不是传统的巨石,而是用陶罐封装的火油与铁蒺藜混合物。
辰时三刻,第一波攻击精准命中城楼西南角。那里是合肥城墙最老的段落,砖石间的糯米灰浆已有剥落。当第五个火油罐在同一个落点炸开时,守军突然发现城墙出现裂缝。张特急调民夫用沙袋堵漏,却见瀚军阵中推出一种古怪的云梯——梯身覆盖湿牛皮,顶端带有利钩,竟能牢牢扣住垛口。
午时雨势稍歇,战场出现戏剧性转折。丁奉命士卒用强弩向城头发射劝降信,箭矢上绑着的竟是江北流民的家书。有守军捡到书信,发现是妻子描述瀚国分田政策的家信,顿时军心浮动。张特下令收缴信件,却见一个老兵跪地哭诉:“将军,我家崽子在江南入了蒙学……”
申时总攻开始。瀚军新型井阑车逼近城墙,车顶的连弩手与城头守军对射。这时格物院的秘密武器登场——一种带倒钩的飞索弩箭射上城头,士卒沿绳攀爬时,箭头的倒钩能有效防止被推落。当第一个瀚军士兵跃上垛口时,张特发现对方铠甲上刻着“淮南子弟兵”字样。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酉时。张特亲卫押来一个试图开城投降的校尉,却见那人昂首道:“将军可知昨日瀚军施粥?江北逃来的乡亲都吃上米饭了!”张特怒极拔剑,剑锋却在半空凝住——他看见城下瀚军正在搭救落水的魏军伤兵。
夜幕降临时,合肥西门突然洞开。张特单骑出城,手中捧着合肥守将印信。他在丁奉面前下马,声音沙哑:“末将愿降,但求三事:一不杀降卒,二不掠百姓,三许将士归乡务农。”
丁奉扶起这位浑身浴血的老将,解下自己的披风为他披上:“将军所求,正是我军本意。”他指向身后正在架设的粥棚,“此刻锅中熬的,是金陵运来的救济粮。”
降军入营时出现感人一幕。瀚军医官用新式止血散为伤兵包扎,炊事班端来的热粥里竟有咸肉丁。张特看着旧部狼吞虎咽,突然对丁奉长揖到地:“去岁邺城运来的军粮,掺了三成沙土……”
合肥易手的消息传开,淮南诸县纷纷归附。更微妙的是,降卒中有个老工匠献出魏军布防图——上面标注着寿春一带的暗垒位置。丁奉连夜撰写战报,最后添上一笔:“张特降卒三千人,自愿编入先锋营。”
而此刻的邺城朝堂,司马懿正怒斥淮南守将“畏战投敌”。他不会知道,此刻合肥城头飘荡的“瀚”字旗下,降卒们正在学习《垦田令》。这场战役的真正胜利,不在城墙崩塌的瞬间,而在热粥升腾的炊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