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笼罩江面。五艘经过精心挑选的交州战舰在主码头一字排开。除了丁奉的旗舰“伏波”号(新获赐的楼船),还有两艘经过改装、航速更快的艨艟,以及两艘装载着弩炮和充足箭矢的补给船。士卒们正在做最后的出发准备,检查帆索、搬运物资,气氛严肃而有序。
丁奉站在“伏波”号的船头,海风迎面吹来,带着与江水不同的、更开阔的咸腥气息。他展开刘封的手令,上面只有简洁的十六个字:“巡弋江东,扬我军威,慑其心胆,探其虚实。”
“都督,各船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启航。”副将上前禀报。
丁奉收起手令,目光锐利地扫过整支舰队,沉声道:“传令各船,升满帆,出发!航线沿江东海岸,目标——吴郡海域!”
没有激昂的战前动员,只有干脆利落的命令。五艘战舰缓缓驶离码头,调整风帆,迎着初升的朝阳,向东驶入浩瀚长江,然后顺流而下,直出河口,进入了波涛更为汹涌的东海。
这是交州水军第一次成建制地、以威慑为目的出现在江东核心区域的外海。
舰队保持着严整的队形,“伏波”号居中,两艘艨艟护卫两翼,补给船紧随其后。船帆上醒目的潜龙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向所有能看到它的人宣告着身份。
航行不久,桅杆上的了望哨便发出了信号:“右舷发现江东渔船队!”
丁奉举起单筒望远镜望去,只见几艘破旧的渔船正在不远处作业,船上的渔民也显然发现了这支陌生的舰队,惊慌失措地收网,试图远离。
“不必理会,保持航向航速。”丁奉下令。他不需要攻击这些无力反抗的渔民,他要的是让这些人将“交州大舰出现在外海”的消息带回去。
果然,那些渔船如同受惊的鱼群,拼命向海岸方向划去。
接下来的几日,类似的场景不断上演。丁奉的舰队如同巡视自家领地的猛虎,沿着海岸线从容不迫地航行。他们遇到过小股的江东巡逻船队,那些江东船只显然没料到会在离基地如此近的海域遭遇成建制的交州舰队,远远望见“伏波”号高大的船身和森严的阵型,大多不敢靠近,只是紧张地监视一番后便迅速退去。丁奉也约束部下,只要对方不主动攻击,便不予追击,但弩炮始终处于待发状态,保持着强大的威慑力。
有时,他们会靠近一些较大的沿海城镇或港口。岸上的人们看到这支陌生的强大舰队,无不引起骚动。丁奉甚至能通过望远镜,看到码头上慌乱奔跑的人影和可能是在敲响的警钟。
“记下这里的位置,港口规模,停泊船只数量。”丁奉对身边的书记官吩咐。这次巡航,既是示威,也是一次宝贵的情报搜集机会。
在一次短暂的停泊补给时,丁奉对副将说道:“江东水军主力被陆逊带往江陵,其沿海防务果然空虚。你看他们那些巡逻船,见到我们如同惊弓之鸟。这说明,我们的‘龙息’和江夏之败,已让他们胆寒。”
“都督,我们是否再靠近些?甚至炮击一二无关紧要的目标,以壮声威?”一名年轻气盛的哨官提议。
丁奉摇头,目光深远:“不必。虚张声势,不如稳如泰山。我等在此巡弋,本身便是最有力的宣告。要让孙权知道,这万里海疆,已非他江东独有。更要让沿海的士族百姓知道,能护佑他们,或能威胁他们的,不再只有建业的那位吴侯了。”
巡航的第七日,舰队已抵达吴郡以东海面。这里距离建业已不算遥远。丁奉下令舰队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操演,弩炮试射,船阵变换,旗帜飞扬,在辽阔的海面上展现出严明的纪律和强大的战斗力。他相信,这一幕,必然会被某些“眼睛”看到,并迅速传回建业。
完成预定的巡航路线后,丁奉果断下令返航。舰队依旧保持着威严的阵型,沿着来路西归。与出发时相比,舰队并无多少损失,但每一名水兵的脸上,都多了一份经历风浪后的沉稳和一种身为强军一员的自信。
当江陵水寨的轮廓再次出现在眼前时,丁奉知道,这次“长风破浪”的行动圆满成功。它未发一箭一矢攻城略地,却将潜龙势力的军事存在感和威慑力,成功地投送到了江东的核心区域。这把无形的剑,已然悬在了孙权的头顶,其带来的心理压力,或许比一场局部的攻城战更为深远。海权意识的萌芽,已在这巡航的浪花中悄然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