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詹有为已经提前来到了预定集合点。
詹有为如同一只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在集合点外围快速移动、侦查。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片灌木,每一处可能藏身的土坎、树洞,耳朵捕捉着风中传来的任何一丝异响。
“奇怪……”詹有为心中暗自嘀咕,“按照时间算,詹姆斯他们就算爬,也该爬到了吧?”
詹有为再次确认了集合点中心那片空地上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没有新鲜的脚印,没有折断的树枝,甚至看不到惊飞的鸟类,一切平静得过分。
“这几个王八羔子怎么搞的?”詹有为忍不住低声吐槽了一句,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焦躁,“光逃命都走这么慢吗?难道是背着山炮跑的?还是半路上扎堆拉稀了?”
詹有为清楚自己断后时干掉了朝他们撤退方向追击的鬼子尖兵,并刻意制造了假象,引开了追兵。按理说,詹姆斯他们面对的压力应该小很多,应该早到了才对,除非……他们自己出了问题。
吐槽归吐槽,詹有为的警惕性丝毫没有放松。他迅速选择了一处距离空地约三十米开外的高地,那里有一片茂密的蕨类植物和乱石堆,既能完美隐蔽身形,又能居高临下俯瞰整个集合点空地以及几条可能的来路。他像一条泥鳅一样滑了进去,调整好姿势,将三八式步枪稳稳架在石缝中,枪口指向空地,眼神如同猎鹰般锐利。
“安全第一,可别大意了,万一阴沟里翻船,被鬼子悄咪咪包了饺子,那可就完犊子了。”詹有为暗自告诫自己。
潜伏下来后,身体的疲惫感阵阵袭来,但大脑却异常活跃。他开始利用这难得的安静时间,像过电影一样,仔细回溯和分析从营地被袭到现在的每一个细节。越想,他眉头皱得越紧。
他们的营地是他、詹姆斯和苟兽医花了好几天精心挑选和构筑的,位于密林深处,远离常规小路,周围有天然屏障,入口极其隐蔽,别说大队人马,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不小心走到附近都未必能发现得了。
“鬼子怎么可能那么邪乎?直接就扑过来了?”詹有为的食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枪身上轻轻敲击着,“像是有人给他们指了路一样……”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藤蔓般迅速缠绕住他的思绪,排除掉各种偶然因素,剩下的可能性即使再不愿意相信,也变得清晰起来——有内奸。
只有内部出了鬼,才能解释敌人为什么能如此精准、迅速的对他们进行打击了。
“妈的……”詹有为在心里骂了一句,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便开始对目前他们这支小小的“国际纵队”进行冷静的、残酷的排除法。
首先是苟兽医。四川老家出来的,跟着自己从北到南,又从国内打到这缅甸野人山,多少次枪林弹雨,多少次生死与共,背靠背杀出来的交情。他要是鬼子的奸细,那詹有为觉得自己早就该死八百回、坟头草都该换三茬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其次是詹姆斯。美国飞虎队的飞行员,打鬼子没得说,虽然是个洋人,但这几个月并肩作战下来,也算知根知底。他击落过日军飞机,落地后跟着自己一路逃亡、反击,打死的鬼子也不少。更重要的是,他几乎没有单独长时间离开过营地的机会,就算离开,也多是和苟兽医或者自己一起。他没有动机,也没有条件。
然后是戴维斯。这小子是自己从一支近乎全军覆没的美军小队里救出来的,他跟鬼子的“交集”就是差点被鬼子干掉。前几天跟着尼克·刘易斯和那两个英国佬去打伏击,也是实打实地开了枪,打死了多个押运的日本兵。如果他真是奸细,在那次伏击中有的是机会搞鬼,但他并没有。
那么,剩下的就是最后加入的这三个人了:尼克·刘易斯,宾·汉姆,钱宁·贝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背景——都是从日本人的宪兵队监狱里逃出来的。
宪兵队监狱……詹有为的眼神变得无比冰冷。
那里是地狱,也是熔炉,能锻造钢铁,也能扭曲人性。日本人的酷刑、利诱、心理战,他早有耳闻。谁能保证这三个人在经历了非人的折磨后,还能保持对他们国家的绝对忠诚?谁又能保证,他们的“逃脱”,不是日本人故意放出来的“棋子”?
尼克·刘易斯,脾气暴躁,表现积极,甚至有些过头,像是在极力掩饰什么?宾·汉姆和钱宁·贝克,看似懦弱,但那种懦弱是不是一种伪装?他们之间微妙的眼神交流,是不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思路逐渐清晰,怀疑的焦点集中到了这三人身上。
“靠!”詹有为几乎要咬碎后槽牙,一股被背叛的怒火让他握枪的手都紧了几分,“怪不得鬼子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原来是有人在搞鬼啊!”
詹有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怀疑只是开始,接下来他需要证据,需要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老子就不信找不出你这颗老鼠屎!”詹有为盯着空地,如同潜伏的猎人,等待着猎物,也等待着真相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