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节:镜像独行与“话痨”的自我修养
现实世界的温暖与喧嚣在身后戛然而止。当林晓月彻底踏入“摇篮”镜像的刹那,一种比格陵兰冰原更加纯粹、更加本质的寒冷包裹了她。这里没有风,没有雪,只有一片延伸到意识尽头的、光滑如镜的苍白冰面,倒映着她孤身一人的身影。绝对的寂静压迫着耳膜,时间感变得模糊不清。
“好吧……这‘单间’待遇真是……安静得让人心慌。”林晓月紧了紧并不可见的衣领,对着无尽的虚空小声嘀咕。她的声音在这里激不起任何回响,仿佛被这片死寂彻底吞噬了。内心oS:“救命!连个背景音乐都没有!差评!早知道应该让赵小暖给我录点热闹的广场舞曲带进来……”
与之前通过信标强行投影时感受到的狂暴恶意不同,此刻这片冰原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一个重病垂危、陷入深度昏迷的巨人,仅凭着一点本能维系着最后的存在。她能感觉到怀中令牌持续散发的温热,如同黑暗中的孤灯,为她在这片意识的荒漠中划定了一小片安全的“自我”领域。
根据母亲留下的指引和苏澜博士的提示,她需要找到这片镜像的“核心”。她闭上眼睛,不再依赖视觉,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与令牌的连接,再次让《彼岸回声》的旋律在意识中流淌。
这一次,旋律不再仅仅是指引,更像是一种温柔的呼唤,一种与这片沉睡世界沟通的语言。
随着旋律的扩散,她“看”到了——在意识感知的层面,原本纯白一片的冰原上,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的、淡蓝色的能量流。它们如同大地干涸的血管,微弱地搏动着,大部分区域已经黯淡、断裂,被一种不祥的、粘稠的灰黑色物质(“夜鸮”强行注入的扭曲意志)所堵塞和污染。而在所有能量流最终汇集的远方,一点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蔚蓝色光芒,正在艰难地闪烁。
那就是核心!被污染和冰封的“心脏”!
林晓月深吸一口(并不存在的)气,开始朝着那个方向“移动”。在这里,移动并非物理位移,而是意识的聚焦与投射。她像一个小心翼翼的清洁工,沿着那些断断续续的蓝色能量流前行,同时努力避开那些散发着冰冷与吞噬欲望的灰黑色区域。
“唉,这工作量……比清理我前世那个塞满了过期文件的电脑硬盘还大……”她一边“走”,一边不忘吐槽,“‘夜鸮’这帮家伙,搞破坏是一把好手,留下这么个烂摊子……”
中节:污染核心与“意识橡皮擦”
越靠近核心,那股灰黑色的污染就越发浓重,如同污浊的石油,覆盖在原本纯净的蓝色能量流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冰冷与死寂。它们似乎察觉到了林晓月这个“异物”的靠近,开始主动地涌动、汇聚,试图阻挡她的去路,甚至幻化出各种扭曲、恐怖的意象来冲击她的意识——破碎的家庭、背叛的伙伴、失败的过往……所有潜藏在心底的恐惧与负面情绪都被放大、具现化。
“就这点伎俩?”林晓月撇撇嘴,虽然心脏因那些逼真的幻象而微微抽紧,但眼神却愈发清明,“姐姐我前世可是在甲方的摧残和KpI的重压下顽强生存下来的社畜!心理素质杠杠的!跟我玩精神攻击?嫩了点!”
她紧握令牌,将其中温暖坚定的力量引导至全身,如同披上了一层无形的光辉铠甲,那些负面幻象撞在上面,便如同冰雪遇阳,纷纷溃散。她甚至还有余力对着那些翻涌的灰黑色物质指指点点:“啧,这个恐惧场景渲染得不够真实,细节不到位;那个失败回忆切入点太老套,缺乏新意……差评!你们‘夜鸮’的意识污染部门需要加强业务培训啊!”
内心oS:“好吧我承认有点腿软……但输人不输阵!吐槽能有效缓解紧张情绪,嗯,一定是这样!”
终于,她突破了重重阻碍,抵达了核心所在。那是一个巨大的、由寒冰凝结成的漩涡,漩涡中心,便是那点微弱摇曳的蔚蓝光芒。而漩涡本身,却被浓稠如沥青的灰黑色物质紧紧包裹、缠绕,仿佛一个被无数黑色毒蛇死死勒住的发光体。冰冷的吞噬意志在这里达到了顶峰,疯狂地想要将那最后一点蔚蓝也彻底湮灭。
这就是最终的目标了。净化它。
林晓月看着那庞大的、充满恶意的污染漩涡,又看了看自己手中这枚小小的令牌,感觉像是在用一支水枪去对抗整个着火的油库。
“好吧……‘意识橡皮擦’模式,启动!”她给自己打着气,再次将意识与令牌深度融合。
但这一次,她不再像破坏信标时那样粗暴地释放“信息洪流”。她回忆着母亲记录中提到的“净化”与“重塑”,回忆着苏澜博士声音里的期待与嘱托。
她开始引导令牌的能量,不是去攻击,不是去覆盖,而是像最精细的微雕艺术家,用那温暖的光芒作为“刻刀”,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去剥离那些附着在蔚蓝核心上的灰黑色污染。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极其耗费心力。每剥离一丝污染,她都感觉自己的精神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那灰黑色物质仿佛拥有生命,疯狂地抵抗、反扑,冰冷的刺痛感不断冲击着她的意识屏障。
汗水(意识层面的)从她额头渗出,她咬紧牙关,死死支撑。
“一块……两块……感觉像是在玩史上最难版本的‘黄金矿工’……”她苦中作乐地想着,“就是这‘金子’有点扎手……”
下节:共鸣、净化与冰原初雨
就在林晓月感觉精神力即将耗尽,进度却依然缓慢得令人绝望时,她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不再仅仅依靠令牌的能量去“硬刮”,而是再次轻声哼唱起《彼岸回声》的旋律。空灵的音符如同具有魔力的丝线,缠绕上那些被剥离的蔚蓝能量光点。
奇迹发生了。
那些被解放出来的、微小的蔚蓝光点,在接触到旋律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变得活跃起来!它们不再是无意识的能量残留,而是如同初生的萤火虫,开始主动地、颤巍巍地围绕着她飞舞,然后,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义无反顾地撞向那些仍在负隅顽抗的灰黑色污染!
一个光点撞上去,湮灭,但那一小片污染也随之淡化。
十个光点撞上去,灰黑色区域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缺口。
百个、千个……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些被旋律唤醒的、属于“摇篮”最初纯净本质的微小意识碎片,正在用自我牺牲的方式,协助她完成净化!
林晓月心中涌起巨大的感动和明悟。她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片镜像世界残存的“善”与“生”的意志,在回应她的呼唤!
她更加专注地哼唱着,引导着令牌的能量作为先锋,而《彼岸回声》则作为号角,唤醒并召集着这片土地上所有尚未完全熄灭的“火种”,共同向污染发起总攻!
蔚蓝的光芒,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漩涡中心向外扩散!灰黑色的污染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节节败退,发出无声的、充满不甘的尖啸!
当最后一片顽固的灰黑色物质在无数蔚蓝光点的冲击下彻底消散时——
整个冰原,震动了一下。
那并非毁灭的震颤,而是一种……如同沉睡巨人终于舒出一口淤积已久浊气的、轻松的颤动。
紧接着,在这片绝对寂静、绝对严寒的意识空间里,林晓月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
滴答。
仿佛一滴温暖的雨水,落在了万年冰封的湖面上。
以那完全绽放出柔和蔚蓝光芒的核心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可能的涟漪,温柔而坚定地,向着整个镜像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荡漾开去。
冰原,开始下雨了。温暖的,充满生机的意识之雨。
林晓月站在雨中,感受着那温暖的力量洗涤着这片荒芜的世界,也修复着她近乎枯竭的精神。她看着手中光芒逐渐平息、却仿佛与脚下这片新生世界建立了某种永恒联系的令牌,露出了一个疲惫到极致,却无比满足、无比安心的笑容。
“任务……完成。可以……回去吃火锅了吧……”
她的意识,在这片新生的雨中,缓缓沉入温暖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