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顶部的裂缝透进一缕月光，恰好照在程一鸣的右手上。
粉金色的纹路在月光下如同活物般蠕动，与手背上新长出的细小鳞片交相辉映。
他尝试弯曲手指，关节处传来针刺般的疼痛。
嘶——
程一鸣倒吸一口凉气，左手掐诀想要运转玄天诀平息痛楚。
谁知刚一引动丹田真气，体内顿时如炸开了锅——
玄天诀的纯阳真气与合欢天经的妖异能量轰然相撞，两股力量在经脉中厮杀，所过之处如刀割斧劈！
他再也忍不住惨叫出声，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冷汗瞬间浸透衣衫。
右脸的鳞片不受控制地张开，发出的声响；左眼在金色竖瞳与人类圆瞳间急速变换，视线里的一切都变成了重影。
才第一次冲突就受不了了？
杨婷芳的声音从洞口传来，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节奏。
她今天换了一身素白旗袍，手腕上的黑莲纹身却比往日更加妖艳，仿佛吸饱了鲜血。
程一鸣强忍剧痛抬头，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对我...做了什么...
杨婷芳轻笑，蹲下身用指尖挑起他的下巴，不过是帮你打通了几条经脉而已。
程一鸣一脸质疑：“我会信你吗？”
杨婷芳媚笑，突然用力按住程一鸣胸口膻中穴，真正的问题在这里——玄天诀与合欢天经，就像水和油，永远不可能相融。
一股阴冷能量从她指尖灌入，暂时缓解了两股真气的冲突。
程一鸣趁机调整呼吸，发现体内状况比想象的更糟——丹田处的金丹表面布满蛛网状裂纹，一半金光灿灿，一半粉雾缭绕，随时可能崩解。
为什么...程一鸣咬牙问道，第二次双修后冲突才爆发？
杨婷芳起身走到月光下，背对着他解开旗袍上襟的两颗盘扣，露出后心处那个已经淡化不少的蜘蛛烙印：因为第一次只是情蛊作媒，第二次...她侧过脸，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我的本命妖元已经留在你体内了。
程一鸣震惊：“妖元气已经留在我的体内？”
他瞳孔骤缩，本命妖元是妖族修炼的根基，相当于人类修士的金丹。
杨婷芳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分出一缕给他？
不必摆出那副表情。杨婷芳系好衣扣，不过是各取所需。你的仙骨帮我化解禁制，我的妖元助你突破瓶颈。
又突然俯身，红唇几乎贴上程一鸣的耳朵，只是没想到...韦丽斯的好徒弟，骨子里竟然这么适合妖修。
胡说！程一鸣猛地推开她，却因用力过猛再次引发体内真气暴走。
这次更加剧烈，他直接喷出一口粉金色的血，溅在洞壁上发出的腐蚀声。
杨婷芳冷眼旁观：再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时辰，你就会经脉尽断而亡。她掏出一个玉瓶放在地上，这里面是合欢宗的融灵丹，能暂时缓解冲突。当然...有代价。
程一鸣没有去拿药瓶，而是强撑着盘膝坐起，双手掐出一个古怪的法诀——左手玄天印，右手合欢诀，同时运转两种功法！
你疯了？杨婷芳终于变色，这样只会死得更快！
程一鸣充耳不闻，额头青筋暴起，全身皮肤下如同有无数小虫在爬行。
两种真气再次在经脉中对撞，但这次他没有试图压制，而是引导它们在丹田处形成一个旋涡。
啊——！！！
惨叫声中，他的七窍同时渗出血丝，右臂衣袖一声裂开，露出已经完全妖化的手臂——
从指尖到肩膀覆盖着细密的金色鳞片，关节处伸出锋利的骨刺。
杨婷芳后退两步，眼中闪过一丝惊惧：这个手法...不可能...
程一鸣此刻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极度的痛苦中，他的意识飘回到十岁那年——
师尊韦丽斯带他参观昆仑秘境时，曾在一面古老的石壁上见过阴阳鱼图案。
当时师尊说过什么？
阴极阳生，阳极阴至。孤阴不长，独阳不生...
这句话如闪电般劈开混沌。
程一鸣福至心灵，突然改变真气引导方式，不再强行融合两股力量，而是让它们如阴阳鱼般首尾相逐，在丹田处形成一个完美的太极旋涡！
体内传出一声闷响，原本互相排斥的真气竟然在这一刻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玄天诀的纯阳真气化作白色阳鱼，合欢天经的妖力化作黑色阴鱼，两者相互追逐却又泾渭分明。
痛苦如潮水般退去，程一鸣瘫软在地，大口喘息。
更奇妙的是，金丹表面的裂纹开始缓慢愈合，最终形成了一种奇特的状态——半边金光璀璨，半边粉雾缭绕，就像...一颗阴阳金丹！
你...杨婷芳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你是怎么做到的？合欢天经与正道功法从未有人能...
程一鸣勉强抬头，发现自己的视野变得异常清晰——
左眼的竖瞳能看穿杨婷芳体表的伪装，直视她体内妖力流动；而右眼的人类瞳孔则能感知天地灵气的微妙变化。
这种双重视觉让他头晕目眩，却又莫名和谐。
阴阳...平衡...
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嗓音沙哑得不似人类。
杨婷芳的表情复杂至极，既有震惊，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嫉妒。
她突然抓起地上的玉瓶，粗暴地掰开程一鸣的嘴灌了进去：别得意太早！这只是暂时平衡，下次冲突会更剧烈！
药液入喉，一股辛辣之气直冲丹田。
程一鸣惊骇地发现刚刚形成的太极旋涡竟然加速旋转起来，两种真气开始缓慢...交融！
你给我吃了什么？！
真正的融灵丹。杨婷芳冷笑，刚才那是骗你的。不先让你自己尝试，你怎么会乖乖吃药？
程一鸣想要催吐，却为时已晚。
药力已经化开，太极旋涡中的阴阳鱼边界逐渐模糊，两股真气开始真正融合。
更可怕的是，随着融合加深，他身上的妖化特征也在加速显现——额角冒出两个小小的凸起，像是要长出角来！
这才是正确的修炼方式。杨婷芳按住他挣扎的双手，反抗只会更痛苦。
程一鸣在剧痛中突然抓住一丝灵光——既然无法阻止融合，何不主动引导？
他回忆起刚才的阴阳鱼形态，尝试在漩涡中心制造一个，让两种真气既能交融又能保持各自特性。
这一次，痛苦减轻了不少。
虽然妖化仍在继续，但至少不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
程一鸣渐渐摸索出规律：每当两股真气即将完全融合时，他就用仙骨之力在中间制造隔断，形成一种藕断丝连的状态。
三个时辰后，风暴终于平息。
程一鸣浑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但体内真气却前所未有的充盈。
更神奇的是，他现在可以随心所欲地切换两种功法，甚至...同时使用！
怪物...
杨婷芳喃喃道，眼神复杂地看着程一鸣额头上已经成型的两个小巧金角。
竟然真的让你小可爱找到了平衡点。
程一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山洞内的水洼边。
水中的倒影让他呼吸一滞——除了金角和鳞片外，他的耳朵也变得尖长，脖颈处浮现出妖异的粉色纹路，与金色鳞片交织成神秘图案。
现在，我算什么？他声音嘶哑，人？妖？还是...怪物？
杨婷芳罕见地没有嘲讽，而是沉默片刻后说道：你是第一个真正融合正邪两道的人。
“真的——”
不过，别高兴太早，这种方法最多维持七天。七天后，冲突会再次爆发，而且...更剧烈。
程一鸣转向她：为什么帮我？
月光下，杨婷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当然是为了我的本命妖元。你死了，我那缕妖元可就收不回来了。
程一鸣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在刚才那种双重视觉下，他分明看到当自己濒临崩溃时，杨婷芳眼中闪过的...是恐惧。
不是对失去妖元的恐惧，而是对他死亡的恐惧。
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修炼。程一鸣活动着已经妖化的右手，修真联盟不会放过我这个样子。
早准备好了。杨婷芳取出一张黑色面纱递给他，遮住脸，我带你去个地方。
程一鸣戴上面纱，跟随杨婷芳走出山洞。
月光下，他新生的金角微微发亮，与杨婷芳手腕上的黑莲纹身竟有几分诡异的和谐。
就在两人即将离开时，程一鸣突然回头看向远处的黑暗：出来吧，叶星辰。
树丛中一阵窸窣，叶星辰狼狈地走出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程兄...你怎么变成...
回去告诉修真联盟。程一鸣的声音透过面纱显得格外冰冷，程一鸣已死。他抬起妖化的右手，掌心凝聚出一团粉金色的能量球，活着的...是半妖程鸣。
能量球激射而出，在叶星辰脚边炸出一个深坑。
当烟尘散去，程一鸣和杨婷芳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夜风中残留的一句话：
七日后，迷情酒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