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书猛与蒋鸿鸣在根据气味在褒斜道中疾行,枯枝败叶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半个时辰的追袭如坠迷宫,眼前的岔路一次次引向绝壁或深潭,分明是精心布置的死局。
“不对劲。”蒋鸿鸣猛地顿步,抬手抹去额角冷汗,“这林子我熟,从来没这么多绕路。”
俞书猛刀尖拄地,目光扫过地上几处深浅不一的脚印——有布鞋的软痕,也有皮靴的硬印,至少三人以上。
“分头走还能把路堵死,绝非寻常毛贼。”俞书猛指尖捻起一块泥土,“六皇子那边的人,惯用这招。”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底的凝重。若真是六皇子顾承泽的人知道二皇子出城……
蒋鸿鸣吹了声短促的呼哨,藏在暗处的随从立刻现身。
“回城!”
俞书猛祭出法器,像着天阙城而去。
赵锋足尖踏着罡风,背着欧阳丹掠过低空云层,衣襟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
怀中女子的呼吸越来越烫,隔着单薄的衣料也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温度,她细软的发丝时不时扫过他的脖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
飞了有一个时辰,下方终于出现一片浓绿。赵锋俯冲而下,落在一株需三人合抱的古榕下,粗壮的气根垂落如帘,正好掩住这片角落。
他将欧阳丹小心放在铺满落叶的地面,指尖刚触到她的额头,便被烫得缩回手——她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睫毛上凝着细密的汗珠,身子时不时无意识地扭动,喉间溢出细碎的轻吟,像是被烈火焚心。
赵锋皱眉,伸手解下她腰间的储物袋。袋口刚打开,便有几枚上品灵石的灵光闪过,还有半瓶未开封的凝神丹。和丹霞问道会的奖励。
他捏着袋口掂量片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回欧阳丹身上。她此刻鬓发散乱,衣襟微敞,平日里清冷如霜的眉眼染上媚色,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心头蓦地一动,赵锋猛地别开视线。南宫燕那双澄澈的眸子在脑海中浮现,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心中早已对南宫燕许下承诺,岂能在此刻动摇?
“罢了。”他低声自语,转身便要离去。可刚走出两步,身后又传来欧阳丹压抑的痛哼,那声音里的脆弱让他脚步一顿。
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赵锋折回来,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摸出一只玉瓶,倒出一粒莹白的去毒丹。
他捏开欧阳丹滚烫的唇瓣,将丹药送了进去,又渡了一缕真气助她化开药力。见她眉头渐渐舒展,呼吸平稳了些,赵锋才起身,从储物袋里取出三枚阵旗,按照天地人三才方位插进泥土。
阵旗落地的瞬间,淡金色的光纹在地面流转,将整棵榕树笼罩其中,能阻挡寻常妖兽靠近。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看了眼沉睡的欧阳丹,从储物袋中掏出师傅传给自己的葫芦。葫芦口朝下,顿时有青芒喷薄而出,化作一道流光托住他的身形。
“后会无期。”赵锋低语一声,催动葫芦朝着天穹门的方向掠去,身后的榕树林很快缩成一点绿意,消失在云层深处。
顾承渊的死讯像一块巨石砸进东玄青洲的湖面。
这位素有贤名的二皇子,在前往褒斜道的途中遇刺身亡,被化为灰烬,分明是高阶修士的灵力所致。
消息传回皇城时,顾氏宗祠的铜钟整整响了三日,钟声未落,几位皇子府已是暗流汹涌。
三皇子顾承宇连夜调动私兵封锁了西城门,四皇子顾承安则捧着先帝御赐的兵符,在朝堂上与元老们唇枪舌剑。
唯有六皇子顾承泽,在府中静立了三日,直到第四日清晨,才带着两位身着紫袍的仙师踏入皇宫——那是青冥宗的执法长老,手中握着能调动宗门半数修士的令牌。
厮杀在暗中展开。顾承宇的私兵在巷战中被不知名的符箓烧成灰烬,顾承安的党羽接二连三“意外”身亡。
顾承泽始终按兵不动,却总在关键时刻,有仙师出手扭转局势:一道雷符劈碎了顾承宇的粮仓,一柄飞剑斩断了顾承安与边军的密信。
当顾承宇被囚于天牢,顾承安饮毒自尽时,顾承泽才登上太和殿。他身着玄色龙纹蟒袍,身后站着青冥宗的两位仙师,腰间悬挂着从先帝寝殿取出的传国玉玺。
阶下百官鸦雀无声,望着这位年仅二十五岁的新帝,谁都明白,这场皇位之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在仙师的灵力面前,凡俗的权谋终究不堪一击。
最后俞书猛,蒋鸿鸣等人也顺利的归顺到六皇子顾承泽的阵营。
欧阳丹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透过榕树叶隙洒在脸上,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喉咙里的灼痛感已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四肢百骸传来的轻盈——那粒去毒丹竟有如此奇效。
她撑着地面坐起身,指尖下意识地抚过衣襟。丝绸裙摆平顺无皱,领口的盘扣也系得整整齐齐,昨夜那蚀骨的燥热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可当手摸到腰间时,欧阳丹倏地僵住——空空如也,那只嵌着珍珠的储物袋不见了!
“赵锋!”她低喝一声,心头刚燃起怒火,目光却扫到了周围。
三枚泛着淡光的阵旗隐在树根间,金色的阵纹在地面若隐若现,正是护住她一夜的三才阵。这阵法虽不复杂,显然是特意为她所设。
一股暖意悄然漫上心头。平日里在天玄门,师兄弟们见了她,不是捧着灵草嘘寒问暖,便是变着法儿讨她欢心,可哪有人会在她狼狈时,默默做了这些便转身离去?那男子明明拿了她的储物袋,却还留了阵旗护她周全,甚至没趁她昏迷时轻薄半分。
欧阳丹抬手按在丹田,内息已顺畅流转,灵力恢复了七八成。
她望着那株枝繁叶茂的古榕,气根垂落如帘,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离去时的气息。
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她拍了拍裙摆上的落叶,足尖一点便掠上枝头。
“算你还有点良心。”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林间低语,随即转身,素白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天玄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掠过耳畔时,她脑海里莫名闪过赵锋出现在她面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