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身困方圆知险厄,心系灯火溯根源(为书友死亡山谷的佐田怜香加更)
汪细卫站在自家院门口,回头对正在灶间忙碌的潘高园嘱咐了一句:“我出去一趟,去魏书记那里走走。”
潘高园闻声从灶膛前抬起头,火光映照着她的侧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快步走到门口,压低声音:“是该去了,都回来好几天了。说话……当心些。”她指的是上次拜访时遇到的“特殊情况”。
这事在乡里已经传开了,村里不少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汪细卫当然也给潘高园说了一下魏书记的情况。
汪细卫点了点头,给了妻子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我有分寸。就是寻常走动,探探口风。”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半新的中山装,这是他认为比较“正式”的行头,然后转身融入了渐深的夜色中。
乡政府大院在夜晚显得格外安静,只有几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魏书记的住处在二楼把角,窗户里透出昏黄的光线,看来在屋。
汪细卫深吸一口气,踏着略显陈旧的木质楼梯上楼,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他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魏书记沉稳的声音。
汪细卫推门进去,入眼还是上次来的模样,压根没有丝毫变化。
魏书记正伏在桌前看文件,台灯的光圈照亮了他略显花白的头发和紧蹙的眉头。
见到是汪细卫,他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惊讶,随即放下文件,站起身,热情地招呼:“哟!细卫?快进来坐!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三四天了,魏书记。”汪细卫笑着在沙发坐下,姿态恭敬却不卑微,“家里杂事多了点,安顿好了,就赶紧过来向您报个到。”
魏书记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显得很关切。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家里都还好吧?你表弟上学的事都安排妥当了?要不要我打个招呼?”
“都妥了,劳您惦记。”汪细卫欠了欠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借此机会观察了一下魏书记。
比起上次见面,魏书记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寒暄了几句家常后,汪细卫觉得是时候切入正题了。
他放下茶杯,神情变得稍微严肃了些,声音也压低了些:“魏书记,上次我来……碰巧遇到您这儿有‘特殊’的同志在。”
“当时情况紧急,我只好扯了个谎,说是来找原书记问点旧事,没敢打扰您,怕给您添不必要的麻烦。”
他边说边留意着魏书记的反应。
魏书记闻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情,有庆幸,也有一丝后怕。
他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汪细卫的膝盖,语气带着真诚的感激。
“细卫啊,这事儿我得谢谢你!你那随机应变,可是帮了我大忙了!那时候正是敏感时期,审查得紧,要是当场被撞见有人来‘拜访’,那真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这话带着浓重的乡土气息,却也道尽了其中的凶险。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一种无形的信任和默契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经过这个小插曲,谈话的氛围变得更加坦诚和深入。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乡里的发展上。
魏书记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眉头又锁了起来:“细卫啊,你如今在外面见了世面,有本事了。咱们蛟乡的情况你也清楚,底子薄,想要发展,难啊。”
他摊开手,语气有些沉重,“我琢磨着,首要还是得提振农副业,让老百姓地里能多长出点钱来。
但光靠这个还不够,‘要想富,先修路’这话喊了多少年了?
可你看看咱们乡里这路,坑坑洼洼,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好东西运不出去,外面的投资也引不进来。
我最近就在为这事儿跑县里,希望能争取点资金,把路修一修。”
汪细卫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只要修路,必然涉及工程,而在蛟乡地界上,无论是土方、石料还是简单的劳务,目前看来,确实很难绕过他这个刚刚崭露头角、有一定实力和“背景”的本地人。
“魏书记您说得对,路不通,啥都白搭。”汪细卫附和道,语气诚恳。
“要是真能立项修路,只要是乡里需要的,有用得着我汪细卫出力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他表态很积极,但也留有余地。至于办企业,他暂时还没有清晰的头绪。
但如果真要投资,大概率也会围绕着工程建设所需,比如开办个采石场、沙场或者木材加工厂之类。
魏书记对汪细卫的态度很满意,脸上露出了笑容:“好!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点底了。等县里有了眉目,咱们再细聊。”
聊完了公事,气氛轻松了些。
这时,魏书记主动提起了钱左岸的案子,语气变得低沉:“钱家的事……唉,真是飞来横祸。留下两个半大孩子,孤苦伶仃的。
乡里现在也困难,但再难也不能苦了孩子。
我们研究了,乡里会咬牙承担起他们的学费和基本生活费,直到他们成年或者完成学业。”
汪细卫静静地听着,他知道魏书记这话既是表态,也有说给他听的意思。
他沉吟了一下,开口道:“魏书记,您和乡里有这个心,是孩子们的福气。
我不是要替他们多要什么,只是希望乡里和村里能记着,有这么两个孩子,是公家需要照顾的人,别忘了自己的职责就好。”
他的话点到为止,既表达了关切,又表明了自己不会过度介入,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又闲聊了一会儿乡里的闲话,杯里的茶也凉了。
汪细卫见时间不早,便起身告辞。
魏书记将他送到办公室门口,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细卫,常来坐。乡里的发展,以后还需要你们这些能人多支持。”
“一定,魏书记您留步。”汪细卫谦逊地笑着,转身下楼。
走在回家的夜路上,清凉的夜风拂面,吹散了在办公室沾染的烟味。
今晚的拜访,目的基本达到,维系了关系,探听到了乡里发展的动向,也明确了钱家孩子的安置情况。
一切看似都很顺利,铺垫已经做好,只待时机。
然而,就在他走到村口,远远已经能看到自家窗户透出的温暖灯光时,体里那个一直安静蛰伏的、温润如玉的圆环,却毫无征兆地、轻微地悸动了一下,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警示般的凉意。
那感觉并非尖锐的剧痛,而是一种冰冷、粘稠的警告,像无数根细针扎在灵魂深处,伴随着一种低沉、不祥的嗡鸣,直冲脑海。
“沙硕地!”汪细卫瞳孔骤缩,心猛地一沉。
圆环的示警从未如此清晰而急迫,目标直指那片他视为根基的沙硕地。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脚下发力,身影在昏暗的街巷中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快若闪电般朝着沙硕地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风刮在脸上,带着深秋的寒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
他紧抿着唇,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飞快倒退的街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沙硕地出事了!
然而,当他风驰电掣般抵达沙硕地边缘时,那股冰冷的刺痛和嗡鸣,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沙堆发出的细微呜咽,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沙硕地本身也静默如常,在惨淡的月光下,沙丘起伏,像沉睡的巨兽,自家院子却灯光温馨,看不出任何异样。
“怎么回事?”
汪细卫猛地刹住脚步,胸膛微微起伏,喘息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环顾四周,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圆环的示警从未如此精准又如此诡异。
他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踏入沙硕地范围,圆环依旧平静;又后退几步,离开沙硕地边界,圆环依旧毫无反应。
“难道……预警是针对离开沙硕地?”
一个奇怪的念头浮上心头。
他决定验证。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朝着家的反方向。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精神高度集中,感受着体内圆环的变化。
果然,当他走出大约一里地,距离沙硕地越来越远时,那股冰冷的刺痛感再次悄然浮现,如同跗骨之蛆,由弱渐强。
低沉的嗡鸣声也重新在脑中响起,带着令人心悸的节奏。
他停下脚步,预警持续;
他后退几步,靠近沙硕地,预警便减弱;再远离,预警又增强。
这规律清晰得令人窒息。
“该死!”汪细卫低声咒骂,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发白。
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继续往家走。
随着距离自家院子越来越近,那预警的强度竟然开始……减弱了!
当他走到距离自家院门大约一百米的地方时,那股冰冷的刺痛和嗡鸣,再次如同被掐断一般,彻底消失了。
“消失了?就在这里?”汪细卫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
他抬头望向自家院子那熟悉的轮廓,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那是潘高园和孩子们在等他。
此刻,这温暖的光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寒意和巨大的困惑。
这预警的规律太诡异了。
离开沙硕地一里外就预警,靠近自家院子一百米内又消失?
这意味着什么?限制自己的自由吗?
他闷闷不乐地推开院门。
潘高园正坐在堂屋的灯下,手里缝补着一件孩子的旧衣,听到动静,抬起头,脸上立刻漾开温柔的笑容。
眼中带着一丝关切:“回来了?魏书记那边还好吧?看你脸色不太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放下针线,起身要去倒水。
汪细卫摇摇头,声音有些干涩:“没事,魏书记挺好。”
他走到桌边坐下,双手无意识地搓着,眉头紧锁,眼神空洞地望着地砖上闪烁不定的灯泡倒影,心思完全不在刚才的对话上。
潘高园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她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放在他面前,挨着他坐下。
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柔声问:“细卫,到底怎么了?你这样子,不像没事。是出什么事了?”
她了解自己的男人,如果没事,他就会找孩子玩,现在坐在这里发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汪细卫长长叹了口气,将刚才圆环预警的诡异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魏书记家出来时的预警,抵达沙硕地消失,离开一里外预警重现,到家门口百米又消失……
他讲得详细,神情凝重,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和一丝恐惧。
潘高园听得心惊肉跳,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她秀眉微蹙,眼神中充满了担忧:“这……这圆环到底怎么回事?它……它是在保护你?还是……在限制你?”
她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加重他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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