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维最近发现，养崽这件事，不管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一万年前，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操心。
自从那五只“狼崽天团”的小狼崽学会走路之后，山洞的安静日子就彻底宣告结束。
何维感觉自己像是被空投到了一个永不打烊的幼儿园，而且是师资力量严重不足的那种，全园上下，就他一个保育员兼厨子兼铲屎官。
渔网带来的食物红利，让他和青瞳，以及嗷嗷待哺的狼崽们，暂时摆脱了饥饿的威胁。
每天，他去河里收网，然后拖着一两条大鱼回来，在洞口升起篝火，进行他那套已经炉火纯青的“何氏秘制烤鱼”流程。
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
“天天吃烤鱼，顿顿吃烤鱼，老子现在打个嗝都是鱼腥味的。”
何维一边翻动着火上的鱼，一边对着身边的青瞳抱怨，“再这么吃下去，我怀疑我都要长出鱼鳞，开始用鳃呼吸了。”
青瞳歪着头，湛蓝的眼睛里满是无辜，它大概觉得这烤鱼挺好吃的，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两脚兽的烦恼。
食物的单调，让何维对调味品的渴望达到了顶峰。
他做梦都想来一撮盐，哪怕是一点点都好。
他甚至开始怀念那半包被他视若珍宝，如今已经吃完的辣条。
“没有调料包的史前生存，是没有灵魂的。”
除了对味道的执念，另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也摆在面前：营养均衡。
作为一个上过大学的有志青年，他知道长期只吃肉和鱼，早晚会出问题。
比如缺维生素什么的，得个败血症，牙龈出血，牙齿掉光，到时候别说重启文明了，连啃鱼骨头都费劲。
“不行，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是时候把我的植物学研究，提上日程了。”
于是，继成为“史前渔夫”和“首席铲屎官”之后，何维又给自己加了个新头衔——“野生植物品鉴师”，当然，是风险自负的那种。
他把这个宏伟的计划称之为“神农尝百草2.0升级版”。
“神农他老人家当年尝百草，是为了治病救人。我何维尝百草，是为了让烤鱼变得好吃一点。格局虽然小了点，但出发点都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嘛，不丢人。”
他把这个想法跟青瞳和那五只小狼崽宣布了一下。
“从今天起，本部落正式启动‘史前菜篮子工程’。我负责采样，你们负责监督。二饼，说的就是你，别老想着吃，万一我被哪个毒蘑菇放倒了，你记得第一个冲上来给我收尸。”
被点到名的二饼正抱着一块鱼骨头啃得不亦乐乎，闻言只是茫然地抬了下头，然后继续埋头啃骨头。
何维的植物探索，是从山洞周围开始的。
一开始似乎很顺利，他发现了一种长得酷似现代野葱的植物，细长的绿叶，根部一个白色的小球茎，凑近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辛辣味。
“我靠，不会吧！出门就捡到宝？史前野葱？这要是撒在烤鱼上，那味道……”
何维光是想想，口水就差点流下来。
为了安全起见，他没有直接吃，而是摘了一片叶子，先在嘴唇上碰了碰，没感觉。
然后用舌尖舔了舔，一股熟悉的辛辣味，虽然很淡。
“稳了！”
何维兴奋地拔了一小撮，兴冲冲地跑回山洞，洗干净切碎了，小心翼翼地撒在刚烤好的鱼肉上。
绿色的碎末点缀在焦黄的鱼肉上，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他满怀期待地夹起一筷子——他已经用木头给自己削了两根简易的筷子，这是他作为华夏子孙最后的倔强——送进嘴里。
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凝固了。
想象中葱香四溢的美味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青草、泥土和金属的怪味。
那股辛辣味倒是在，但它不是提香，而是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他的舌头上，又麻又涩。
“呸呸呸！”
何维把嘴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灌了好几口水，那股怪味还是挥之不去。
他看着那一堆被他拔回来的“史前野葱”，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长得人模狗样，结果是个样子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差评！必须给你上个史前黑名单！”
他把这种植物命名为“鬼葱”，并用木炭在洞壁上画了一个葱的简笔画，旁边重重地打了个叉。
第一次尝试就踩了个大坑，让何维的探索热情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他开始变得更加谨慎。
他发现，青瞳和那几只狼崽子，似乎对植物有着天生的分辨能力。
对于一些他觉得可能能吃的果子或者块茎，只要狼崽们凑过去闻闻就一脸嫌弃地走开，那这玩意儿十有八九有问题。
尤其是二饼，这家伙的鼻子简直就是个移动的毒物探测器。
何维把这个方法称为“二饼排除法”。
这天，他在一片背阴的潮湿山坡上，又有了新发现。
那是一种植物的根茎，其貌不扬，像一截干巴巴的树根，但掰开一小块，一股浓郁的、混合着辛辣和芳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味道……有点像姜？”
何维精神一振。
他把一小块递到二饼嘴边，二饼凑过去闻了闻，不仅没走开，反而伸出舌头舔了舔，还发出了渴望的呜呜声。
“有戏！”
何维大喜过望，他自己也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一股强烈的辛辣感瞬间在口腔中爆开，暖流从舌尖一直涌到胃里，整个人都精神了。
虽然比现代的姜辣得多，但那股独特的香味却是实打实的。
“宝藏啊！这绝对是宝藏！”
何维小心翼翼地挖了好几块这种“史前野姜”，如获至宝地带回山洞。
当晚，他就用这种野姜的汁水涂抹在鱼肉上进行腌制，然后再烤。
烤出来的鱼肉，不仅完全没有了腥味，还多了一股辛辣的异香。
那滋味，比之前的裸烤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何维吃得热泪盈眶。
“太好吃了……我终于……又吃上人吃的东西了。”
他把这种野姜命名为“土辣子”，并在洞壁的植物图鉴上，给它画了个大大的五角星。
解决了调味品的问题，何维的探索方向开始转向了生活实用领域。
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味，毕竟每天跟鱼、血和篝火打交道，加上没有香皂沐浴露，光用清水洗，效果实在有限。
那几只小狼崽更是，一天到晚在地上打滚，个个都成了小泥狼。
“个人卫生，是文明进步的重要标志。我何某人重启文明，就得从洗澡做起。”
他想起了在现代看过的纪录片，某些植物的果实富含皂苷，可以用来当肥皂清洁身体。
顺着这个思路，他开始在河边寻找。
终于，他发现了一种矮小的乔木，上面结着一串串类似皂荚的深褐色果实。
他摘下几颗，果荚很硬。
他用石头砸开，把里面的果仁取出来，放在手里，加了点水，用力揉搓。
一捧细腻洁白的泡沫，从他手中涌现出来。
“成功了！”
何维兴奋地大叫。
他脱掉身上那件已经看不出原色的破烂外卖服，用这种天然的“史前肥皂”，在河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虽然泡沫不如现代香皂丰富，去污能力也一般，但洗完之后，那种清爽的感觉，是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从未有过的体验。
洗完自己，他又兴致勃勃地准备给“狼崽天团”也来个集体泡泡浴。
结果，这成了他穿越以来经历的最混乱的一场战斗。
藏锋全程冷漠脸，任由他摆布，洗完还甩了他一脸水。
二饼把泡沫当成了什么好吃的，舔了一嘴，然后开始疯狂吐白沫，吓得何维以为皂果有毒。
掠影最是闹腾，刚沾到水就跟触电一样，满沙滩乱窜。
挽霜则吓得直往青瞳怀里钻，发出委屈的呜咽。
至于熹微，它直接钻进草丛里，死活不肯出来。
一场澡洗下来，何维累得半死，自己身上比洗之前还脏。
“给狼洗澡，比跟尸鹫打架还累。以后还是让它们自己舔自己吧，也许那样更干净，也更省事。”
夜幕降临，何维靠在洞壁上，身边趴着安静的青瞳。五只洗得香喷喷的小狼崽，已经互相依偎着睡着了。
空气中，飘散着“土辣子”烤鱼的辛香，以及“史前肥皂”淡淡的植物清香。
“路还长着呢。”何维喃喃自语，摸了摸身边藏锋毛茸茸的脑袋，“不过，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