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山巅,宗主静室。阵法光华流转,将内外隔绝,室内一片寂静,唯有地脉灵气氤氲流转,发出细微的嗡鸣。
道一盘膝而坐,双目微阖,那枚灰袍人所赠的“界标石”正静静悬浮于他掌心之上。
石子非金非玉,触手冰凉,表面那些天然生成的玄奥纹路在室内柔和的光线下,隐隐流动,仿佛内里蕴藏着某种活物。
他神念如水银泻地,缓缓浸入这枚奇石之中。
初时,只觉一片混沌冰凉,如同触摸万载玄冰,神念几乎要被冻结。
但道一并不急躁,运转《地藏归元诀》,心神沉入大地般厚重的意境,神念中带上了一丝温润醇和的大地精气,继续耐心探入。
渐渐地,那冰封般的阻隔似乎融化了一丝。神念“看”到的不再是混沌,而是一片无垠的、黑暗的虚空。
在这片虚空的背景上,点缀着无数或明或暗的光点,疏密不定,遥不可及。
而手中的界标石,在这片神识感知的虚空中,仿佛成了一个微小的坐标原点。
从这原点之上,延伸出数条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细线,探向虚空深处,连接着远方几个特别明亮或气息独特的光点。
“这便是……其他界面么?”道一心中微震。
那些光点,每一个都散发着迥然不同的气息。有的炽热狂暴,似永恒燃烧的火狱;有的冰冷死寂,仿佛连时光都已冻结;
有的生机勃勃,绿意盎然之意透空传来;还有的则晦涩难明,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混乱波动。
灰袍人离去时所说的话语似在耳边回响:“……前往他处,继续守墓之责……”
守墓?为何处守墓?又是为谁守墓?这无尽虚空,万千界面,难道都如他诞生的这片天地一般,曾历经劫难,甚至……已然衰亡,需要守墓人去看守?那灰袍人一族,究竟背负着怎样的使命?
一个个疑问自心底升起,却无人能解答。这界标石,如同推开了一扇窗,让他窥见了窗外浩瀚无垠的星空,却也让他看到了更多的未知与迷雾。
他的神念顺着其中一条最为清晰、指向一个散发着中正平和、灵气盎然气息的光点的细线缓缓延伸而去。
一种遥远、缥缈却又真实不虚的感应逐渐清晰起来。那光点在他神识中不断放大,渐渐显露出一片模糊的、笼罩在柔和光晕中的大陆轮廓,其法则气息与他所在界面颇有相似之处,却又截然不同,更加古老、更加完整。
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自那光点传来,仿佛在呼唤着他。
道一缓缓收回神念,睁开了双眼。静室依旧,掌心中的界标石恢复了平凡无奇的模样。
但他心中,却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来天地如此广阔!原来他所处的世界,并非唯一,只是这无尽虚空、茫茫星海中的一粟!
修行至今,历经磨难,登临此界绝顶,本以为已是道途高峰,今日方知,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炼虚之境,在此界已是顶尖,但若放入那无垠星空,万千界面之中,又算得什么?
那灰袍人的修为,他至今看不透深浅,其所能前往的“他处”,又该是何等光景?
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如同种子般在他道心深处悄然萌发。那是探索未知的本能,是追求更高道境的渴望,是身为修行者,对那星空彼岸的天然向往。
他将界标石紧紧握在手中,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着清醒。
飞升……以往只觉得是传说,是此界修士遥不可及的终极目标。但此刻,手握界标石,感知着那一个个真实的、存在的其他界面。
“飞升”二字有了更加具体、真切的含义——那便是离开此界,踏入星空,去往新的天地!
然而,此界之事,真已了却么?守界盟初立,地脉道宗方兴,王虎、凌清瑶等故人仍在,天下虽安,却也不敢说再无隐患。
他身为盟主,身为道宗开创者,岂能轻易抛下一切,独自去追寻那星空之道?
道一目光变得深邃而复杂。他收起界标石,起身走到静室窗边,推开窗,望向窗外云海翻腾,山下守界盟总坛灯火点点,人气鼎盛。
星空之路已在眼前展现一角,令人神往。 然肩头责任,亦重如山岳。 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