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虚境威压如山崩海啸,瞬间将道一周身空间凝固。那墨绿长袍的老妪目光锐利如鹰隼,枯瘦的手掌微微抬起,指尖灵光吞吐,锁死了道一所有退路。
竹楼门前,阿秀俏脸煞白,眸中惊疑不定,纤手下意识按在了腰间一枚玉佩之上,似乎随时准备激发。
电光石火间,道一心念急转。硬拼绝无胜算,暴露身份更可能为阿秀招来祸端。他当即散去周身蓄势待发的元力,任由那威压临体,身形微微一晃,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惶与窘迫,朝着那老妪躬身一礼,语气带着几分仓促被发现的尴尬:
“前辈息怒!晚辈…晚辈并非歹人,只是…只是白日里得见这位仙子炼丹风采,心生仰慕,今夜鬼迷心窍,想…想就近一睹仙颜,冒犯之处,万望海涵!”
他这番话说得磕磕绊绊,将一个慕名而来、行事孟浪的年轻修士姿态演得十足。那老妪闻言,眉头紧皱,上下打量道一,见他修为不过金丹七重,这是道一显露在外的修为,衣着普通,神色惊慌不似作伪,周身亦无煞气,那冰冷的脸色稍缓,但威压并未撤去。
“哼!仰慕?我看是心怀叵测!”老妪冷喝道,“万花阁清静之地,岂容你肆意窥探!报上名来,师承何处?”
道一连忙道:“晚辈散修木辰,无门无派,久仰万花阁盛名,特来百花原瞻仰,白日见仙子神乎其技,一时…一时昏了头,还请前辈恕罪!”他故意将名字略作改动,显得更为卑微。
“散修?”老妪眼中疑色更重,一个无根无萍的散修,如何能悄无声息潜入到这核心弟子居所附近?她正欲细查,一旁的阿秀却轻声开口:
“墨长老。”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既是无心之失,念他初犯,也未造成什么后果,便小惩大诫,逐出阁去便是了,不必深究。”
那墨长老闻言,转头看了阿秀一眼,似是有些意外她会为这登徒子求情,沉吟片刻,才冷冷对道一道:“既然阿秀为你求情,便饶你这一次!立刻滚出万花阁,若再敢踏足半步,废你修为!”
“是是是!多谢仙子!多谢长老!”道一连忙躬身,做出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在那墨长老撤去威压的瞬间,转身便走,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重重花影之中,显得狼狈而仓促。
直到彻底远离那听雨小筑,道一方才放缓脚步,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阿秀果然不对劲。她非但没有认出自己,反而出言为其开脱,那语气中的疏离与陌生绝非伪装。
还有那墨长老口中的“百年前”……时间对不上!万花阁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他心中疑虑丛生,却知此刻绝非探究之时。那墨长老神识必定还锁定着自己,需得先离开万花阁范围再从长计议。
凭借超凡的地脉感知与隐匿功夫,道一有惊无险地原路返回,避开了所有巡查,悄然出了万花阁那无形的界限。
回到听雨客栈,王虎早已等得焦躁不安,一见道一回来,立刻跳起来压低声音问:“怎么样?见到阿秀妹子没?她咋说?”
道一挥手布下禁制,将夜探经历简要说了一遍,尤其强调了阿秀的异常反应和“百年”之说。
王虎听得虎目圆瞪,一拳砸在桌上,好在道一提前隔绝了声音:“放屁!什么百年!阿秀妹子飞升满打满算不到二十年!这万花阁肯定搞了鬼!是不是给她灌了迷魂汤?还是下了咒?”
“眼下情况不明,不可妄动。”道一沉声道,“万花阁水深,强行要人绝非良策。需得另寻他法,既能接触阿秀,又不引起阁中高层警惕。”
“那咋办?难道干等着?”王虎急道。
道一沉吟片刻,眼中光芒微闪:“白日里听闻,万花阁近日正要举办‘百花圣会’,广邀天下木修与丹师。这或许是个契机。”
“圣会?”王虎一愣,“咱们又不是什么出名丹师,人家能让进?”
“正大光明地进去自然不易。”道一走到窗边,望向远处夜幕下朦胧的花海,“但或许,这百花原本身,能给我们指条明路。”
翌日清晨,两人早早离开锦绣城,并未再靠近万花阁,而是绕行至百花原人迹更为罕至的深处。
此地花木愈发古老奇异,灵气氤氲成雾,许多花草已生灵性,吞吐之间自成韵律。
王虎收敛了大部分气血,但仍有一丝涅盘境纯粹至极的生命精气不由自主地散逸出来。
这等气血,对寻常修士或许无感,但对于这些草木精怪而言,却如同黑夜中的明灯,带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行至一处幽静山谷,谷中遍布一种罕见的幽蓝色灵花。忽然,一株最为高大、花瓣上仿佛凝结着露珠的灵花无风自动,周围花草纷纷向两侧俯首。
那灵花花心之中,氤氲灵气汇聚,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着蓝色花瓣长裙的少女虚影,好奇地“望”向王虎,传递出一股亲近欢喜的意念。
王虎吓了一跳:“嘿!花成精了?”
道一却心中一动,上前一步,周身五行元力流转,刻意散发出精纯温和的木系灵气,如同春风化雨,向那花妖传递出友善的讯息。
那花妖虚影似乎更为愉悦,轻轻摇曳。
道一尝试以神识沟通,向其传递出一幅影像:正是阿秀的身影,并附带着她特有的青木灵气与那股蓬勃生机的意蕴。
“请问…可曾见过这位女子?”道一的神识意念温和地传递过去。
那花妖虚影微微一怔,似乎在努力感知。片刻后,她传递回一段模糊的、断断续续的意念:“…熟悉的…气息…自然的宠儿…在…城…圣会…光芒…”
同时,一段关于“百花圣会”的景象碎片也涌入道一识海:锦绣城内张灯结彩,万千奇花盛开,无数修士汇聚,丹香弥漫天地,而在那最高的擂台之上,身负青帝血脉的女子大放异彩……
道一与王虎对视一眼,心中豁然开朗。
这花妖虽灵智不高,表达不清,但所指的方向已然明确——阿秀会在百花圣会上出现,那将是他们公开接触她的最佳机会!
“多谢指点。”道一含笑,屈指弹出一缕精纯的木灵真气,送入那花妖本体。
花妖虚影欢快地吸收了这一缕真气,身形凝实了些许,传递出感激的意念,随后缓缓消散于花心之中。
“百花圣会…”道一遥望锦绣城方向,目光深邃,“虎哥,我们需得想办法,名正言顺地参加这场盛会。”
如何参加,却是个难题。他们既无名气,又无请柬。
王虎挠头:“总不能咱也上去炼丹吧?俺就会抡拳头。”
道一目光扫过四周无尽花海,忽然心中一动,有了计较。
“或许,不必炼丹。”他轻声道,“我们可以送一份…他们无法拒绝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