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江村的清晨笼罩在一层薄雾中,周文带着工作队的同志们早早地就开始挨家挨户走访。他们手里拿着简陋的登记册,耐心地询问着每一户的情况。
老哥,家里几口人?种着多少地?周文在一个破败的院落前停下,对着正在修补农具的老汉问道。
老汉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透着警惕:同志,俺家五口人,租种着黄老爷家十亩水田。
收成怎么样?交完租子还剩下多少?
老汉叹了口气,手上的活计慢了下来:好年景还能剩下三成,要是年景不好......连租子都交不上。去年欠下的租子,利滚利,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
这样的对话,在这个清晨的石江村不断重复着。工作队的同志们仔细记录着每一户的人口、土地、收成和债务情况。随着走访的深入,一幅触目惊心的画卷徐徐展开——石江村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都集中在以黄世仁为首的几户地主手中。
傍晚时分,工作队的同志们聚集在临时指挥所里,整理着白天的调查结果。周文的眉头越皱越紧,手中的毛笔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他放下笔,语气沉重,全村一百二十户人家,有九十多户是佃农,每年交完地租后,连基本的口粮都难以保证。
刘肖站在地图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么说,石江村的土地问题,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了。
是的。周文点头,而且,黄世仁这个人很不简单。他不仅是石江村最大的地主,还在县里当过师爷,和官府关系密切。据群众反映,他手里还养着一批打手。
就在这时,石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刘团长,周主任,不好了!黄世仁家的管家带着人在村里放话,说......说谁敢跟着红军闹事,等红军走了,就要灭他满门!
指挥所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看来,黄世仁已经察觉到我们的意图了。刘肖沉声道。
夜幕降临,指挥所里的油灯一直亮到深夜。刘肖、周文和杨兴围坐在桌前,仔细研究着白天的调查资料。
必须尽快开展土地革命。杨兴指着登记册上的数据,你们看,石江村的贫苦农民已经活不下去了。这是我们发动群众最好的时机。
但是黄世仁的威胁也不能不防。周文提醒道,很多群众确实有顾虑,怕我们走后遭到报复。
刘肖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所以,我们不仅要分地,还要帮助群众建立自己的武装,让他们有能力保卫胜利果实。
他停下脚步,目光坚定:我建议,就以黄世仁为突破口,在石江村开展土地革命试点。
我同意。杨兴点头,不过要注意方法。既要发动群众,又要防止过激行为。
第二天一早,周文带着工作队继续走访。这一次,他们特意选择了几户最贫困、受压迫最深的农户。
在石头家里,周文见到了石头的母亲。这个饱经风霜的农妇听说要分地,先是露出惊喜的神色,随即又变得忧心忡忡。
周主任,不是俺不相信红军,可是......黄老爷在县里有人啊。你们要是在这里待得久还好,要是......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大娘,您放心。周文握住她粗糙的双手,红军不会走,我们就是要在这里扎根。而且,我们还要帮助大家建立自己的苏维埃政府,建立赤卫队。从今往后,石江村的事情,要由石江村的人民自己当家作主!
与此同时,赵立仁的侦察连也在密切监视着黄世仁宅院的动静。这座高墙大院的宅邸,此刻正紧闭着大门,但偶尔可以看到有人在墙头上张望。
连长,要不要派人混进去摸摸情况?一个侦察兵建议道。
赵立仁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们要等群众发动起来,到时候,黄世仁就是瓮中之鳖。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周文在石头家的院子里,秘密召集了十几户最积极的贫苦农民。油灯在夜风中摇曳,映照着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
乡亲们,周文的声音很轻,但很有力,红军来到石江村,就是要帮助大家翻身做主人。但是,这个主人要怎么当,还得靠大家自己。
石头第一个站起来:周主任,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黄世仁欺压我们这么多年,是时候跟他算总账了!
对!算总账!其他农民也纷纷附和。
周文环视众人,那我们就从明天开始,先成立贫农团。我们要把全村受苦的人都组织起来!
夜深了,当周文回到指挥所时,刘肖和杨兴还在等着他。
情况怎么样?刘肖问道。
群众的积极性很高,但是顾虑也不少。周文汇报道,黄世仁的威胁确实起到了一定作用。
杨兴微微一笑:这是正常的。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是要流血流汗的。重要的是,我们已经点燃了火种。
刘肖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石江村:是啊,火种已经点燃。接下来,就是要让它燎原了。
在这个普通的赣南夜晚,石江村的土地革命,悄然拉开了序幕。而远在县城的黄世仁,也许还没有意识到,一场改变千百年来土地制度的革命风暴,即将席卷这个偏远的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