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九组营区时，戈壁的夜色已深，冷风刮过板房，发出呜呜的声响。营房里灯火通明，顾倾城、李哲、“山猫”和“铁匠”都在，气氛有些凝重，显然都在等我带回的消息。
“怎么样？”顾倾城放下手中的电子战术板，抬头看向我，眼神锐利。
我将指挥部大楼外的遭遇，尤其是与那个自称“老周”的文职人员的对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包括他对异能体系的深入了解，以及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演习中，多加小心”。
“……他对我们的情况，尤其是我的能力，似乎非常了解。”我总结道，眉头紧锁，“感觉绝不是一个普通文职人员。”
顾倾城听完，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周文渊……这个名字没听说过。但他的做派，很像‘九州’总部那些负责观察和评估的特派员。如果真是‘观星’级别的人物，他出现在这里，意味着总部对这次演习，或者说对某些人，高度重视。”她看了我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观星’？”我捕捉到这个陌生的代号。
“只是一个猜测，‘九州’内部对高级观察员的泛称，行踪隐秘，权限极高。”顾倾城没有深究，转而问道：“他最后那句‘多加小心’，指的是演习危险，还是另有所指？”
“感觉不像单纯的客套。”我回忆着老周当时的神情，“更像是一种提醒，但具体指什么，猜不透。”
就在这时，营房内的广播再次响起，冰冷电子音打破了我们的讨论：“通知：所有参演小组组长、副组长，立即到指挥部一楼简报室集合，进行战前任务抽签。”
我和顾倾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简报室里的气氛，比戈壁的夜晚还要冷上几分。“玄龟”的全息投影矗立主位，“青鸾”、“山君”等高层虚拟影像分列两侧，如同沉默的审判官。
从一组到九组的正副组长基本到齐，我站在顾倾城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道目光扫过我们，好奇、审视、漠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主要集中在顾倾城这个罕见的非异能者队长身上。
一组队长“雷刃”，像一座沉默的火山，仅仅是坐在那里，周身隐隐闪烁的电弧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三组队长“岩盾”面色沉稳，皮肤透着岩石般的光泽。五组队长“风隼”则显得漫不经心，但眼神流转间的锐利，让人不敢小觑。
“规则已下发。”“玄龟”的声音低沉，压下所有细微杂音，“‘砺剑’演习，首重实战与综合战力。本次个人战，采用双轨赛制。”
“第一赛道，异能对抗赛。针对各组成员中的战斗异能人员。”
“第二赛道，指挥官挑战赛。针对各组正、副组长，考核战术推演、临场决断。在模拟舱内进行。”
双轨制？我心中一动，立刻看向顾倾城。这个安排，显然考虑到了她这样的情况，将指挥能力提升到与个体战力同等重要的高度，这对她、对我们九组都更公平。她面色不变，但紧抿的唇角似乎松弛了一毫米。
抽签开始。异能对抗赛先抽。一组“雷刃”抽到7号，面无表情。三组“岩盾”抽到2号。轮到五组“风隼”时，他懒洋洋上前，随手一点——3号。他转身时，目光饶有兴致地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玩味的探究。
很快轮到九组。顾倾城看向我，我深吸一口气，上前将手按在感应区。号码跳动，最终定格——5号。
5号！首轮对手正是3号，五组“风隼”！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喧哗。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决。
我面色平静地回到座位，但心脏却微微收紧。“风隼”的速度，将是对我感知和反应极限的严峻考验。
接着是指挥官挑战赛抽签。顾倾城上前，冷静按下按钮。号码显示——12号。她的对手是二组组长，一个以战术诡诈、不择手段闻名的家伙，代号“狐影”。这绝不是一个好签。
散会后，各组长陆续离场。“雷刃”经过我们时，脚步未停，目光如电扫过：“九组？希望别在第一轮就掉链子。”语气平淡，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压力。
“风隼”慢悠悠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烛龙’，明天赛场见。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大概。”他哈哈一笑，带人离开。
面对这些压力，顾倾城只是淡淡一句：“走吧。”
刚走出简报室，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了。周文渊像是偶然路过，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抽签结果出来了？”
“嗯。”我点头。
“5号对风隼，12号对‘狐影’……”老周消息灵通得过分，“‘风隼’的‘瞬步’和‘气流操控’很麻烦，尤其克制感知型和技巧型。不过，他太依赖速度，下盘是其节奏转换的盲点，或许可以加以利用。”他像是随口点评，却点出了关键。
接着，他话锋一转，看似无意地对顾倾城说：“顾队长，指挥官赛道的模拟沙盘，据说这次还原了十年前‘血色峡谷’的部分旧数据，那地方……地形复杂，需要特别注意侧翼的‘风蚀岩群’。”
血色峡谷？我注意到顾倾城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她看向老周，眼神锐利如刀：“周先生对演习细节很了解。”
老周推了推眼镜，笑容不变：“在指挥部工作，总能听到些风声。仅供参考。”他说完，便点头离开。
回到营区，通报结果后，气氛凝重。
“‘风隼’的速度，很难正面抗衡。”李哲皱眉。
“‘狐影’阴险得很。”“山猫”语气不善。
顾倾城没有理会议论，直接对我说：“‘烛龙’，‘风隼’是劲敌，但并非无懈可击。老周的话，或许是个提示。你的感知和精准，是克制速度的关键。”她又对其他人说：“个人战重要，但团队战才是根本。我和‘烛龙’尽力拿分，你们的任务是仔细观察所有对手的团队配合模式。”
她冷静的话语稳定了军心。大家各自散去准备。
深夜，我结束冥想，发现顾倾城还在战术模拟舱内。我走过去，递给她一支“铁匠”改装的营养剂。
她退出模拟，接过药剂，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明亮。“谢谢。”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那个老周，绝不简单。他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尤其是‘血色峡谷’……”
“我明白。”我点头，“你自己也小心狐影。”
我们并肩走出训练区。就在即将分开回各自营房时，顾倾城的加密通讯器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脚步瞬间顿住，眉头紧紧蹙起，迅速关闭了通讯器。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屏幕飞快地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屏幕上只有一条来源未知、经过高度加密的简短信息：
【小心“观星”。】
发信人署名，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代号——
【青鸟】。
观星？青鸟？
我猛地抬头，看向顾倾城。她也正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同样的惊疑与凝重。
那个总是温和微笑的周文渊……“观星”？
这条来自“青鸟”的警告，又是什么意思？
夜色深沉，寒意彻骨。这场演习的水，比想象中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