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龟的敲打与苏雨薇带来的骇人情报,如同冰与火在心头交织,让我在前往春城参加全国神经外科学术年会的旅途中,心境复杂难言。
此行,既是机遇,也是考验。玄龟给予的这个“扬名立万”的舞台,背后究竟藏着多少双审视的眼睛,又布着怎样的陷阱,我不得而知。
但我深知,此刻绝不能露怯,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将“上帝之手”的名声彻底打响,这既是最好的护身符,也是未来博弈的重要筹码。
春城国际会议中心,冠盖云集。全国神经外科领域的顶尖专家、学界泰斗、医疗巨头济济一堂。
我的专题报告被安排在大会第二天上午的主会场,题目是《基于生物电信号非线性传导理论的疑难神经疾病精准干预新策略》。
报告开始前,会场内气氛热烈,但也夹杂着不少质疑的目光。
我太年轻了,晋升主任医师的时间太短,那些关于“上帝之手”的传说,在严谨的学术界看来,多少有些夸大其词。尤其是前排就坐的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专家,更是面无表情,眼神中带着审视与不以为然。
报告开始,我摒弃杂念,全身心投入。
我并没有直接提及异能,而是将“生命场”感知和“电光手术刀”的精髓,巧妙地转化为一套基于“超高精度生物电信号采集与分析”、“神经回路微环境动态建模”和“靶向能量微调控”的创新理论框架。
我展示了大量经过脱敏处理的临床数据、精细的影像学对比、以及严谨的统计学分析,逻辑缜密,证据链完整。报告中提出的几个核心论点,如“神经功能异常的‘能量节点’假说”、“基于个体化能量图谱的精准干预路径”等,观点新颖,论证大胆,却又建立在扎实的临床实践基础上,引得台下阵阵低声议论,不少年轻学者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然而,就在我报告结束,进入提问环节时,预料中的发难如期而至。
站起身的,是国内神外领域德高望重的元老之一,北华医院的陈泰然教授。
他年近古稀,资历极深,门生故旧遍布学界,向来以作风保守、注重循证、对“标新立异”之说批判严厉而着称。
“沈主任,”陈教授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下来,“你的报告,听起来很精彩,概念也很新潮。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尖锐,“你提出的这套所谓的‘能量节点’理论、‘个性化能量图谱’,有多少是经过大规模、多中心、随机对照临床试验验证的?有多少是可以在不同医疗中心稳定复现的?还是说,这只是基于宁市附一院,或者说,只是基于你沈主任个人‘手感’的个别经验总结?我们搞的是科学,是医学,不是玄学!用一些听起来高深莫测的‘能量’、‘节点’之类的词汇,来包装无法重复验证的个别成功案例,这是对学术的极大不负责,也是对广大患者的误导!”
这番话极其严厉,几乎是指着我的鼻子说我的研究是“伪科学”,是“哗众取宠”。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不少人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等着看我怎么接招。这是典型的用资历和“科学严谨”的大棒进行打压,若应对不当,我之前的努力很可能功亏一篑。
我深吸一口气,面色平静,心中却毫无波澜。对此,我早有准备。
“感谢陈教授的提问,您的问题非常关键,直指现代医学研究的核心——可重复性与普适性。”我微微躬身,态度不卑不亢,随即操作电脑,调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补充资料。
“首先,关于理论的可验证性。”我指向大屏幕,上面展示出复杂的数学建模公式和计算机模拟结果。
“我们团队已经建立了基于多模态影像和电生理数据的‘个体化神经回路动力学模型’,并对‘能量节点’的分布和特性进行了量化定义和计算机仿真。相关模型算法和部分脱敏数据,已在征得患者同意并确保隐私的前提下,共享给三家合作单位进行盲法验证。初步反馈显示,模型对特定类型神经功能异常的预测准确率超过85%。这是纯计算机模拟的结果,不涉及任何个人‘手感’。”
台下响起一阵惊讶的低呼,计算机建模和多方验证,这大大增强了理论的可信度。
“其次,关于技术的可复现性。”我切换画面,展示出一套精密的操作流程规范和一套正在申请专利的“多通道生物电信号同步采集与微刺激系统”原型机设计图。“我们已将核心干预技术的操作步骤、能量参数调控范围、安全阈值等,进行了严格的量化和标准化,形成了详细的操作手册。并且,与国内顶尖的医疗器械公司合作,开发了专用的辅助设备,旨在最大限度降低对操作者个人经验的依赖,提高技术的可推广性。目前,该设备已进入临床试验申报阶段。”
看着大屏幕上严谨的流程和实实在在的器械图纸,台下质疑的声音小了许多。从理论到实践,从模型到设备,我的回应有理有据,层层递进。
陈教授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依旧强硬道:“即便如此,你这些所谓的‘能量干预’,其作用机制依然模糊!如何证明其有效性不是安慰剂效应?如何排除其他混杂因素?”
我等的就是他这个问题。我点开了最后一份加密文件,需要我的生物特征才能解锁(这是提前与组委会沟通好的,以示数据机密性)。文件里是几位典型病例(包括韩老、兰开斯特等,身份已做处理)干预前后的功能性核磁共振(fmRI)、脑磁图(mEG)和定量脑电图(qEEG)的对比图像。
图像差异显着得惊人!那些异常活跃或沉寂的脑区,在干预后出现了明确的、向正常模式回归的趋势,这种变化是客观影像学证据,极难伪造。
“陈教授,各位同仁,”我指着那些清晰的图像对比,声音沉稳而有力。
“这是客观的神经影像学和电生理学证据。我们观察到的脑功能连接重塑、异常放电抑制等现象,与患者的临床症状改善高度吻合。或许其深层原理尚有探索空间,但客观数据的改善,是毋庸置疑的。科学允许假设,但更尊重事实。我们提出的,是一个有待进一步验证的假说和一套初见成效的干预方法,我们欢迎所有基于事实的、建设性的质疑与合作,共同推动认知的边界。”
一番话,掷地有声。台下静默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尤其是年轻一代的学者和医生,更是激动不已,我的报告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陈教授站在那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反驳,但面对扎实的数据和清晰的逻辑,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会场后排响起:
“我说老陈啊,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在这儿摆老资格教训年轻人?搞研究不适合你,脑筋僵化了;做手术你巅峰期也不如我,现在更别提了。差不多该退休了,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挡着年轻人的道儿了。”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后排座位上,一位穿着朴素中山装、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缓缓站起身,正是我的恩师,国内神经外科泰山北斗级别的李明远教授!他早已退休多年,深居简出,没想到今天竟然出现在了会场!
李教授踱步走到前排,先是拍了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个“干得不错”的眼神,然后才斜睨着面如土色的陈泰然教授。
“明远兄,你……你怎么来了?”陈教授语气尴尬,显然对李明远极为忌惮。李明远不仅是学术权威,更是出了名的护短和言辞犀利。
“我怎么不能来?我学生的报告,我来听听不行啊?”李教授眼睛一瞪,“沈瑾年这小子提出的东西,有没有道理,靠数据和疗效说话!你拿资历压人那一套,早就过时了!有本事,你也拿出点新东西来瞧瞧?整天抱着你那老黄历,能治好现在的疑难杂症吗?”
李明远教授一番连消带打,夹枪带棒,说得陈泰然教授哑口无言,脸色涨红,最终悻悻地坐了下去,不敢再发一言。
有导师这位泰斗级人物亲自站台,横扫一切质疑,会场内的风向瞬间彻底扭转!之前所有观望、质疑的目光,都化为了敬佩和惊叹。
报告会结束后,我立刻被热情的学者、医生和媒体团团围住,索要资料,探讨合作,邀请讲学。
我的研究成果和新颖理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引起了巨大轰动。多家顶尖医学研究机构和跨国制药巨头也纷纷递来橄榄枝,希望能在技术转化、药物研发、临床研究等方面进行深度合作。
应付完人群,我终于在会场一个安静的角落找到了正准备离开的李明远教授。
“老师,谢谢您!”我感激地道谢。
“谢什么?”李教授摆摆手,看着我,眼神中带着欣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小子,搞出的动静不小啊。路子是野了点,但方向是对的。记住,打铁还需自身硬,有了真本事,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不过……”他压低了声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现在风头太盛,盯着你的人太多了,凡事要多个心眼,保护好自己。”
我心中一暖,知道老师是在提醒我背后的风刀霜剑,郑重地点了点头:“学生明白。”
“好了,我走了,就是顺路过来给你撑个场子。”李教授洒脱地挥挥手,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挺拔。
望着导师离去的背影,我心中充满感激。导师的及时出现,不仅化解了危机,更将我的声望推向了顶峰。
然而,站在春城和煦的阳光下,感受着四周汇聚而来的赞誉与关注,我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我知道,学术上的成功,只是风暴中的暂时平静。真正的暗流,仍在脚下汹涌。“玄龟”的敲打、议会的威胁、内部的阴影……一切都远未结束。
但至少,经此一役,我手中,又多了一张分量不轻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