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把凌枝带离滔滔江水远一点,两人的衣裳在稍不注意间就给打湿了。
忽然一鞭子响动,月烈边走边说:“听说你炸了楼,还悬挂尸体,还引诱兵力下江。怎么着?你一点规矩不讲,是要无法无天啊?”
她的目光从赵砚移到凌枝:“你没事就好。”
仅仅一下,又回归于赵砚,挽着马鞭,玩味又嚣张。
“砚公子,你是把我元朝廷当你家啊?”
赵砚不睬她,月烈伸臂挡住,赵砚这才开口:“你要做什么?”
月烈轻飘飘的一个笑:“问你是不是把我元朝廷当你家了?”
赵砚拉过凌枝绕道走,然而月烈不依不饶,一下把他抱住,拖开,骂骂咧咧:“你个负心汉,还敢跟我阿合抢女人,无法无天了你!”
“公主。”凌枝急喊了声,没找到老秃驴,他们现在没有心情跟她胡闹。
“阿合,快点!”月烈却朝着另一个方位大喊。
随着看去,只见奔过来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
“阿合,快点!”
凌枝失踪了,月烈是闻着风声游走的,途中碰到真金,便随着一起来了钱塘江。
真金为了凌枝担惊受怕,犯下大错,月烈要帮她的阿合抢回女人。
真金的衣服破烂了,脸颊伤了,疾速过来的时候,脚步踉跄得差点把自己给绊上一跤。
“小凌丁……”
他停在凌枝面前,双目通红,泪眼婆娑。
然而对视一下,却是闪躲般地偏过脸庞,接着喉结滚动,像是吞了一口哽咽的东西。
模样无地自容,声音更是哑得要命:“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凌枝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喊:“王子。”
他为了她兴师动众,她都知道。
他正顶着一张憔悴不堪的脸,她何德何能。
“给你添麻烦了,王子。”
“不,没有。”
真金还是没敢看凌枝。
是他说的要保护她,然而因为他的失误,却让她被野利卑欺辱,受到惊吓恐慌与伤害。
赵砚把她救出了,他总是迟到一步,他无颜面对,他觉得自己窝囊无能。
月烈看不懂了,恨铁不成钢地跺脚:“阿合!”
真金没有反应,月烈急了,肢体本能朝前倾,一下间额头蹭过某人的下巴,上面的胡茬蹭得她有些发痒,这才仰头,才发现自己是依偎在赵砚怀里的姿势。
刚刚她撒泼,抱住了他,他本有推开她,然而真金的突然出现,却都让他俩成为了静静看着的状态。
一时间都忘了她强硬抱着他的这个姿势。
赵砚稳稳站着,两臂垂于两侧,偏着头,看着真金和凌枝。
真金给他兜住了底,他总归用了他的一个人情。
真金喜欢凌枝,为了凌枝倾尽所有,他不可能霸道到连他们一句话都不可以讲。
可是是另一个男人喜欢他喜欢的女人啊,他又怎么能看得过去?
赵砚蹙了蹙眉,一下收回视线,仰起脸庞,喉结无端滚了一下。
而后叹口气,垂下脑袋,跟仰面看着他的月烈直直对上,两个人的鼻尖差点碰上。
他这才反应过来,月烈一直都是强硬地抱着他的。
目光之内,全是月烈慌张的神色,且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月烈脑子嗡嗡的,赵砚刚刚的所有她都看在了眼里。
那个棱角分明的脸庞,思绪万千的眸子,以及让她皮肤发痒的青色胡茬。
那个因为仰头时候被拉长的颈项,因为内心波动而滚动的喉结,以及垂下头来混乱的呼吸。
那个温暖宽阔的胸膛,全面将她围住的身躯,像松立风吟中的浓茶或烈酒,散发着别样的气息。
有种如痴如醉的感觉,月烈羞涩又恼怒。
突然一个重力,她狠狠推了赵砚一把,让赵砚退了一步,导致她自己也退了一步,光速把两人的距离拉远。
赵砚下意识的反应是奇怪,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月烈却气得要命,好像他做了什么。
“你——”
月烈翘起手指头,气呼呼的又什么也说不出。
赵砚没有心思搭理她,扯了下领口的衣服,怕她生事,干脆侧过身躯。
月烈却无法平静,骄傲的公主初次有了怯弱的感觉。
她搞不懂,不服气弱势,一鞭子发狠地甩到赵砚脚边,给自己耀武扬威。
赵砚看一眼鞭子,又看一眼她,真的没有心思,索性走远一点,背对着所有人,面对潮水了。
凌枝和真金在一起,他也看得心烦意乱。
“哼!”
月烈撒气地把鞭子甩自己脚下,气鼓鼓地盯着赵砚的背影,好像所有所有,都是她个人世界里的兵荒马乱。
——
晚上,赵砚还是站在窗户口,等待着燕儿给凌枝换药和包扎。
才过一夜,凌枝照样会疼,但她没哭了,而是拉着一股懊恼,懊恼大兵搜罗,居然没能捉了杨琏真迦。
赵砚垂了垂眸,心底也很气愤,但是钱塘江水流很急,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
还有阿彪也是因为跳江而消失,这么久了都没消息,时间越久,他便越发担忧阿彪的生死。
不知何时门开,燕儿端着医药工具从里出来,这次赵砚学聪明了,没有着急过去,等燕儿走远一些后,才朝门口去。
屋内凌枝没有发现他,独自坐在桌子前,想着那个老秃驴居然会被急流冲走,简直可恶。
赵砚看着她在灯光下的剪影,想到白日在钱塘江,真金无颜面对凌枝的那一幕,也觉得自己挺无颜的,脚步徘徊在门口,竟是没敢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思虑万千的女人终究是累着了,趴在桌上睡去了。
赵砚静静走过去,桌上火灯绽放着金色的花朵,映照在女人的脸颊一片通红,伴随着深沉而又均匀的呼吸。
赵砚默默把她抱起,打算往床榻上放。
她软趴趴地倒在他的怀里,忽然嘤咛了两下。
他以为吵醒了她,低眸辨了辨,鼻翼抵在她的发丝中,闻到了悠悠的香。
“阿枝……”
分贝好小好小,像是气息。
他没有吵到她,他给了她一个安全的港湾,反而令她轻轻抓了下他领口的衣服,软趴趴的更加小鸟依人。
微微张着唇,呼吸重而均匀,看起来有些累,又有些放松。
赵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凌枝真的卸下了所有熟睡,才将她轻轻放于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