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之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当赵国国师赵诺亲自走到沙盘一侧,表明将由他亲自下场进行沙盘推演时,天武朝的文臣武将们顿时面面相觑,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难色。
赵诺身为赵国国师,不仅精通政务,军事韬略也极为深厚,绝非易与之辈。放眼整个天武年轻一代,能在沙盘上与之抗衡的,恐怕屈指可数。几位以军功着称的老将倒是可以一战,但对方指明是“青年才俊”,老一辈上场即便赢了也胜之不武。
就在武烈眉头紧锁,群臣窃窃私语无人敢应战之际,一个不合时宜的、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吵什么吵什么?不就打个架嘛,哦不对,是推个沙子嘛,看把你们给难的。”
只见萧瑟不知何时又溜达到了大殿中央,他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副刚被吵醒极度不满的样子。他指着那精致的沙盘,语气夸张又嫌弃:“就这么个破玩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也值得你们这么郑重其事?行了行了,本世子今天心情好,就陪这个老乌龟玩玩好了,赶紧打完赶紧收工,本世子还要去望月楼听曲呢!”
他这番言论,顿时像冷水滴入热油锅,瞬间炸开了!
以宰相秦智为首的一众文臣,立刻像是抓住了天大的把柄,纷纷出列,言辞激烈地弹劾起来。
“陛下!不可啊!”秦智率先发难,一脸痛心疾首,“沙盘推演,关乎国体,关乎边疆三城归属!岂能儿戏!萧世子平日纨绔荒唐也就罢了,此等国家大事,岂能由他代表天武出战?若败,我国颜面何存?三城何归?请陛下三思!”
“是啊陛下!萧瑟不学无术,焉能懂得兵法韬略?此举无异于将三城拱手让人!” “请陛下另择良将!绝不可让此纨绔误国!” 弹劾之声此起彼伏,几乎一边倒地反对萧瑟出战。他们倒不是多关心国事,更多的是趁机打压萧瑟,报平日被其羞辱之仇,更是做给龙椅上的武烈看。
赵诺和赵国使团众人看着天武内讧,脸上都露出了讥讽和得意的笑容。赵蒹葭则微微蹙眉,觉得这天武朝堂真是混乱不堪。
武烈的脸色也更加难看,正要开口压制。
却见萧瑟根本不理那些弹劾的大臣,而是掏了掏耳朵,歪着头,用极其嚣张的眼神斜睨着跳得最欢的秦智,懒洋洋地打断了他的话:
“喂,秦相是吧?”
秦智一愣,下意识地停下慷慨陈词:“正是老夫,世子有何……”
“你行你来啊!”萧瑟直接打断他,大拇指往沙盘那边一翘,语气充满了挑衅和鄙夷,“光会在那儿叭叭叭的,说得好像你很厉害似的。来来来,位置让给你,你上去跟那老乌龟玩玩?你要是能赢,本世子以后见了你绕道走,怎么样?”
“你……你……”秦智顿时被噎得面红耳赤,指着萧瑟,气得胡子直抖。他一个文臣,哪里懂什么沙盘推演?上去岂不是自取其辱?他敢弹劾,就是笃定萧瑟不行,自己站在道德高地抨击而已,万万没想到萧瑟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将军!
“你什么你?”萧瑟得理不饶人,声音提高八度,指着那些弹劾的文臣,“不行就都给本世子闭嘴!站一边老老实实看着!别在一旁瞎逼逼,打扰本世子发挥!输赢本世子一力承担,关你们屁事!”
他这番话粗俗无比,却霸气侧漏,直接把那些文臣都给镇住了。一个个脸色铁青,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毕竟没人敢真上去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武烈看着这一幕,虽然觉得萧瑟太过放肆,但心中却莫名地松了口气,甚至有点暗爽。他清了清嗓子,一锤定音:“既然如此,瑟儿,便由你代表天武,与赵国师进行沙盘推演。务必……全力以赴。”
“安啦安啦,知道了。”萧瑟不耐烦地摆摆手,晃晃悠悠地走到沙盘另一侧,与赵诺相对而立。
推演开始!
初始态势,双方兵力、地形完全一致。
赵诺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立刻调动前锋部队,如同饿狼扑食般,向萧瑟控制的区域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他经验老到,攻势凌厉,每一步都暗藏杀机,显然是打算以最快速度、最强势的姿态碾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
再看萧瑟,手忙脚乱,应对得毫无章法。他调动部队显得犹豫不决,时而把骑兵当步兵用,时而又把重甲部队派去爬山路,破绽百出。短短几个回合,他的前沿阵地就被赵诺撕开好几个口子,几支小股部队被分割包围,眼看就要被“吃掉”。
“哎呀呀!慢点慢点!你这老乌龟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萧瑟大呼小叫,额头上甚至真的急出了冷汗(天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样子狼狈不堪。
这一幕,顿时让那些刚才被呵斥的文臣们又找到了机会,虽然不敢大声说,但窃窃私语和嘲讽的目光不断飘来。
“哼!果然是个废物!” “瞎指挥!真是丢人现眼!” “完了完了,三城不保矣!” 就连一直冷静观战的赵蒹葭,看到萧瑟这拙劣至极的表现,眼中也闪过一丝失望和轻蔑,看来自己之前真是想多了,这人就是个纯粹的草包。
赵诺更是得意非凡,自觉胜券在握。他收到赵蒹葭递来的一个眼神暗示,心中一动,觉得这是扩大战果、彻底打击天武士气的好机会。
他猛地停下推演,抬头看向武烈,朗声道:“陛下!眼下局势已然明朗!贵国这位世子爷,似乎并不精通此道。如此推演下去,未免太过无趣。不如,我们再加点赌注,如何?”
武烈眉头一皱:“加何赌注?”
赵诺傲然道:“若此番推演我赵国侥幸胜出,除了边疆三城永久归属我赵国外,天武还需再赔偿我赵国三千万石粮食!不知陛下……和这位世子,可敢应战?”他特意加重了“可敢”二字,充满了挑衅。
“三千万石粮食?”群臣哗然!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武烈脸色阴沉,正要严词拒绝。
却听萧瑟仿佛根本不知道三千万石粮食意味着什么,一脸无所谓地嚷嚷道:“加注?好啊好啊!玩大点才刺激嘛!本世子答应了!”
他话锋一转,色眯眯地看向女扮男装的赵蒹葭,用手指着她:“不过嘛,要是本世子赢了,你们赵国除了三城归还,还得把这位俊俏的‘赵公子’留下,给本世子当三个月的书童!怎么样?敢不敢?”
这个赌注更是荒唐儿戏!竟然拿国家赌约来索要一个“男子”?
赵诺先是一愣,随即心中狂喜!这纨绔果然蠢得无可救药!这么明显的必输之局,居然还敢加如此荒谬的赌注?他生怕萧瑟反悔,立刻应道:“好!一言为定!就依世子所言!若是你赢,三城归还,赵……赵公子留下为质三月!若是你输,三城永归赵国,外加三千万石粮食!”
“成交!白纸黑字,画押!”萧瑟拍手笑道,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
双方立刻签署赌约,签字画押,程序完成。
赵诺心中大定,志得意满,准备给萧瑟最后一击。
然而,就在赌约落成的下一秒,萧瑟脸上的慌张和轻浮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计谋得逞的笑容。
他之前那些看似混乱无序、被疯狂压制的调动,此刻终于显露出了真正的獠牙!
只见沙盘之上,风云突变!
那几支看似被赵诺优势兵力包围、即将被吃掉的“孤军”,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而就在赵诺集中精力要吞掉这几块“肥肉”时,他侧翼的两支看似无害的部队,如同毒蛇出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插入了赵诺进攻部队的衔接处!
原来,萧瑟之前的溃败和混乱,全是伪装!他故意卖出破绽,诱敌深入,将赵诺的主力吸引并分散开来!而那几支“孤军”,根本就是诱饵和精心打造的钉子户!
“不好!”赵诺脸色剧变,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急忙想要调动部队回援,却发现自己阵型已被彻底割裂,首尾不能相顾!
萧瑟根本不再给他机会,手指在沙盘上快速移动,命令一道道发出。原本散乱的部队如同被无形的手串联起来,迅速集结,组成了一个尖锐无比的锋矢阵型!
而这个锋矢的箭头,直指赵诺因为急于进攻而变得空虚的大本营!
“锋矢阵!直捣黄龙!”有懂兵法的老将失声惊呼!
萧瑟的攻势一旦展开,便如同水银泻地,连绵不绝,又如同雷霆万钧,迅猛无比!每一步都精准地打在赵诺的致命弱点上!
赵诺手忙脚乱,拼命调兵遣将试图阻挡,却发现自己的每一步都被对方完美预判和克制!那支锋矢阵如同烧红的刀子切黄油般,轻易地撕开了他仓促组织起的防线,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直刺他的心脏——帅帐!
整个金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沙盘上这惊天逆转!那些刚才还在嘲讽的文臣,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秦智的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赵蒹葭猛地站起身,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赵诺眼睁睁看着代表自己帅帐的旗帜被那支锋矢阵团团围住,四面楚歌,败局已定!他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踏破他的营垒,无尽的耻辱和失败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噗——!”
急怒攻心之下,赵诺只觉喉头一甜,一股鲜血根本无法抑制,猛地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沙盘!他身体晃了几晃,眼前一黑,带着无尽的惊恐和不甘,重重地向后倒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国师!” “赵大人!” 赵国使团顿时乱作一团,惊慌失措地围了上去。
金殿之上,一片死寂。只剩下萧瑟,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仿佛刚做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气死人的纨绔笑容:“啧,这就吐血了?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本世子还没开始用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