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苑的日子,在波澜之后似乎暂时恢复了某种平静。接连数日,萧瑟并未外出惹是生非,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苑内。除了偶尔用他那纨绔子弟的做派,逗弄一下侍立在旁的青莲和红莲,惹得两个丫头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之外,其余的光阴,几乎全都投入到了修炼与丹道之中。
密室之内,氤氲的药香与精纯的灵气交织。萧瑟盘膝而坐,双眸微闭,引导着体内澎湃的先天真气在拓宽加固后的经脉中缓缓流淌,进一步巩固着先天九品巅峰的境界。每一次周天运转,他对力量的掌控便精进一分,气息也愈发沉凝内敛。
偶尔,他会将一丝神识沉入那浩瀚无垠的识海空间。识海上空,那枚神秘的天珠静静悬浮,散发着比以往更加璀璨和凝实的金色光辉。珠体表面,那些古老而晦涩的符文如同被重新注入了能量,缓缓流动,闪烁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散发出愈发玄奥深邃的气息。
萧瑟的元神虚影在天珠下方盘坐,尝试着以心神去接触、去沟通。虽然依旧无法得到清晰的回应,但他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与天珠之间似乎建立了一种更加紧密的联系。在天珠光芒的笼罩下参悟功法、推演阵法,思路变得异常清晰流畅,许多以往晦涩难懂之处,如今竟能豁然开朗。这让他愈发意识到天珠的不凡。
这日,他取出先前从天宝阁购得的材料——一株蕴含着极阴寒气的“凝阴草”和一包炽热无比的“赤炎精金粉”。他本欲尝试炼制一种调和阴阳、淬炼神魂的特殊丹药。
然而,就在他刚将赤炎精金粉倒在掌心,准备以真火催动其药性时,异变陡生!
识海中的天珠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轻微一震!一股无形的吸力骤然产生!
萧瑟掌中那包炽热无比、蕴含着庞大炎阳能量的赤炎精金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分解!其中精纯无比的能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抽走,化作一道细微的金红色流光,瞬间没入他的眉心,直接被识海中的天珠吸收殆尽!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待到萧瑟反应过来时,掌中只剩下一小撮灰暗无力、毫无灵性的废弃粉末。
“这……”萧瑟愕然,心中惊疑不定。这天珠,竟然还会主动“抢食”?
但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那天珠在吸收了赤炎精金粉的能量后,珠光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丝,随即,一股精纯、温和却异常磅礴的灵力,如同反馈一般,从天珠内缓缓流淌而出,反哺回他的识海与丹田之中!
这股灵力远比他自身修炼得来的更加精纯,几乎无需炼化,便能轻易融入他的四肢百骸,转化为最本源的先天真气。
得益于之前多次的灵力洗礼和拓宽,他如今的经脉强度与容量已然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足以承受并储存这股突如其来的精纯能量。
在这股灵力的滋养下,他的修为开始以一种稳定而清晰的速度,缓缓提升!虽然距离突破到炼气境还有一段距离,但每一分增长都扎实无比。同时,识海中的天珠也变得越发凝固,金光灿灿,表面的符文流转不息,仿佛正在逐渐复苏某种沉睡的力量。
“竟然还有这等好处?”萧瑟又惊又喜。这天珠不仅能助他感悟,还能吞噬外物能量反哺自身?这简直是修炼的神器!当然,他也清楚,能被天珠看上的,绝非普通材料,必然是蕴含了极其精纯或特殊属性的天材地宝才行。这无疑给他未来的修炼之路,指明了一个方向,但也意味着巨大的资源消耗。
修炼之余,萧瑟也会思索其他事情。他随手拿出从钱富那里“敲诈”来的精细地图,在灯下缓缓展开,目光扫过天武王朝的疆域,以及周边虎视眈眈的赵国等国度。
他的思绪,不由地飘到了那三十六名被释放回去的死囚身上。
“三个月……如今已过去一些时日了。三十六人,不知最终能有几人信守承诺归来?”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地图上的天武京城位置,“而归来之后,又该如何处置?杀?赦?还是……另有用处?”
他并非嗜杀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这次赌约,既是为了试探民心,也是为了……或许能为自己,为北风烈,网罗到一些可用之人?毕竟,能被关入死牢的,除了真正罪大恶极之辈,也未必没有一些有本事、有故事的人。
目光从地图上掠过,看着那标注着的城镇、乡村、山川河流,萧瑟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一个王朝,想要国祚绵长,屹立不倒,究竟要靠什么?”他仿佛在自问,又仿佛在总结前世今生的见识。
“强大的军队,自然是基石。”他想起北风烈,想起边境的沐剑屏,想起虎视眈眈的赵国。“刀把子必须牢牢握在自己手里,而且要足够锋利,才能震慑外敌,平定内乱。否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北风烈,必须更强,要成为真正能定鼎天下的王牌!”
但随即,他又缓缓摇头。
“然而,光有强大的军队,是远远不够的。历史早已证明,再锋利的刀,也有卷刃的一天,再坚固的堡垒,也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他的目光变得深沉,手指点在地图上那些代表着黎民百姓的聚居点上。
“王朝真正的根基,在于民心。而民心之所向,其实很简单,简单到往往被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忽视。”
“老百姓的要求,真的不高。他们不求锦衣玉食,不求封侯拜相,他们只求——能吃上一口饱饭,能穿上一件暖衣,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窝棚,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担心明天会不会被饿死,或者被莫名其妙的赋税、兵祸搞得家破人亡。”
“人,只有吃得饱,穿得暖,生活有了最基本的保障,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才会去追求秩序,才会敬畏律法,才会自发地去维护这个能让他们安稳生活的环境。” “到了那个时候,谁若还想煽动他们去造反,去推翻朝廷,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只会被百姓视为破坏他们安稳生活的仇寇!”
“反之,”萧瑟的语气变得冰冷,“若是朝廷无能,官吏腐败,横征暴敛,搞得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百姓连最基本的活路都没有了,易子而食,析骸而爨……到了那个地步,你还指望他们能老老实实等着饿死吗?所谓的忠君爱国,在生存面前,苍白得可笑!到时候,根本不需要外敌入侵,光是这亿万活不下去的饥民,就足以将整个王朝拖入万丈深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才是千古不变的至理!”
他回想起前世历史的兴衰更替,无一不印证着这一点。任何一个鼎盛的王朝,无不是在前中期做到了与民休息,轻徭薄赋,使得民生恢复,国力强盛。而任何一个王朝的末期,无不是土地兼并严重,官僚体系腐败,百姓负担沉重,最终在饥荒和战乱中走向灭亡。
“所以,强国之道,在于强军,更在于富民。”萧瑟的目光最终落在地图上天武王朝那广袤的农田区域上,心中已然有了些模糊的构想。
“粮食……工艺……商业……或许,等北风烈初步成型,边患稍缓之后,该在这些方面下点功夫了。总不能一直指望从钱胖子那里‘借’钱吧?”
一抹精光在他眼底闪过。纨绔的表象之下,一颗属于上位者和开拓者的心,正在悄然跳动。未来的路,似乎在他眼前,缓缓铺展开来,虽然依旧迷雾重重,但方向,已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