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诚那句气急败坏的“你找死!”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让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炸裂开来!
他带来的人手立刻呼啦啦围上前,与陆震云的手下形成了更清晰、更密集的对峙圈。双方都是刀头舔血的汉子,此刻怒目圆睁,肌肉贲张,手都按在了各自的家伙上,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仿佛下一秒就会刀枪相见,血溅五步!
“杜明诚!”陆震云毫不示弱,上前一步,几乎与杜明诚鼻尖相对,眼神冰冷如刀,声音沉稳却带着骇人的压力,“在我的码头,撒野之前先掂量掂量!让你的人立刻滚蛋,否则别怪我按规矩清理门户!”
“你的码头?哼!”杜明诚面目狰狞,“陆震云,你别给脸不要脸!这批货你今天动一下试试!我看你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码头!”
双方老大顶在最前面,恶语相向,手下们更是蠢蠢欲动,场面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震云口袋里一个不起眼的便携式电话突然震动了起来。这种新式玩意儿在上海滩还极为罕见,是陆震云为了今晚特殊情况特意准备的。
他眉头紧蹙,但还是在保持对峙姿态的同时,极其快速地侧身掏出电话,按下了接听键,压低声音:“说!”
电话那头,传来顾清翰清晰而急促的声音,显然他也一直紧绷着神经,通过其他渠道关注着码头的动静:“陆先生!情况怎么样?绝对不能让他们把货卸走,但也不要首先爆发武力冲突!”
陆震云目光依旧死死盯着杜明诚,对着话筒简短回道:“僵住了。杜疯狗到了。”
顾清翰的心一沉,语速更快:“拖住他!想办法拖延时间!他越急越容易出错!如果能引起更大范围的注意,比如……比如让码头其他区域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常,或者……或者想办法通知报馆的记者?”
最后这个提议,顾清翰是带着犹豫说出的。他知道这极其冒险,但舆论或许是施加压力的有效手段。
陆震云几乎立刻否决:“不行!记者来了太乱,而且危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担心,一旦记者卷入,局面失控,躲在暗处的顾清翰和白曼琳可能会被杜明诚疯狂报复。“你那边安静待着,别做任何事!”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焦灼。顾清翰在那头沉默了一下,明白了陆震云的顾虑,心中五味杂陈,低声道:“好。那你千万小心,以周旋为主,保存实力。”
通话短暂结束。陆震云将电话塞回口袋,重新将全部注意力投向杜明诚。顾清翰的建议提醒了他——现在硬拼并非上策,拖延和取证才是关键。
“杜明诚,”陆震云忽然改变了策略,语气稍微放缓,但依旧强硬,“你说你有手续?好啊,拿出来,当着大家的面看清楚了。如果是误会,我陆某向你赔罪。如果拿不出来……”他冷笑一声,意味不言自明。
杜明诚被他这突然一将,噎了一下。他哪有正规手续?所谓的“手续”都是见不得光的私下交易和伪造文件,根本经不起公开查验。他只能蛮横道:“手续自然有,但不是给你看的!陆震云,你少在这里拖延时间!赶紧让你的人滚开!”
“看不到手续,这货就别想动!”陆震云斩钉截铁,寸步不让。
双方再次陷入僵持,口水仗打得激烈,但谁也没有率先动手。杜明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间每过一秒,风险就增加一分。陆震云则稳坐钓鱼台,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就在这嘈杂混乱的对峙和争吵掩护下,陆震云手下几个机灵且擅长此道的人,已经借着人群的遮挡和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开始行动。
其中一人假装与对方的人推搡争吵,身体却巧妙地挡住了旁边人的视线。另一人则利用这个空档,用一个藏在手心的小巧相机,极其快速地对准那些已经装上卡车、或还堆放在跳板附近的木箱,按下了快门!
“咔嚓!”极其轻微的声响被淹没在争吵声中。
闪光灯?不可能!那是自杀行为。他们用的是特殊的红外胶片和经过改装的镜头,能在极低的光线下捕捉影像,虽然画面质量不会很高,但足以辨认关键信息。
几个不同的角度,几个关键的瞬间——印着日文和特殊编号的货箱标记、那几个穿着风衣监督卸货的东洋人的侧脸或背影、甚至杜明诚气急败坏指着陆震鼻子叫骂的狰狞表情……都被一一记录了下来。
取证完成!手下对着陆震云的方向,极其隐晦地打了一个“得手”的手势。
陆震云眼角余光瞥见,心中一定。
而此刻,杜明诚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他眼看着时间流逝,知道再拖下去恐怕夜长梦多。他猛地一挥手,对着手下厉声吼道:“妈的!不管了!给我卸!谁敢拦着,就往死里打!出事了老子兜着!”
他这边的人早就憋足了劲,听到命令,立刻凶相毕露,就要强行推开阻拦,继续搬运!
冲突,眼看就要从言语升级为武力!
陆震云眼神一厉,也准备下令动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一阵尖锐而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突然划破了码头上空的寂静!声音的方向,正是工部局巡逻队通常出现的路线!
所有人都是一愣,动作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杜明诚脸色骤变!工部局的人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他明明已经打点好了今晚的值班人员!
陆震云也是眉头一皱,他并没有通知工部局!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