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还在发烫,表面那道黑纹像条赖着不走的鼻涕虫,在银边上游来晃去。星玄把它按在胸口,体温混着赛亚人血脉的微光,一点一点往里压,像是给手机强制重启时按住电源键不放。
“再撑三分钟。”他低声说,像是在跟谁打赌,“你要是敢蓝屏,我就把你拆了当空间U盘。”
白站在废墟边缘,指尖一滑,三枚冰晶千本在掌心转了个圈,随即扎进地面。冰层迅速蔓延,裹住半塌的钢琴残骸,凝成一面弧形冰镜。月光斜照进来,被冰面折射,聚成一道微弱的光柱,正正打在钢琴底下那张焦边纸页上。
“温度稳定,怨念波频下降67%。”白收回手,袖口结了层霜,“这玩意儿比上次火场残留的汽油味还难缠。”
灵汐蹲在冰镜外,小树抱在怀里,脑袋歪了歪:“它在哭呢,星星。”
“谁?”
“乐谱啊。”她伸出小手,指尖飘出一缕银光,“你看它边角卷着,像不像缩成一团的小孩?它记得那场火,也记得成实哥哥想烧了它。可它不想被烧,它想被人弹。”
星玄走过去,弯腰把纸页从钢琴底抽出。指尖刚碰上,一股灼热感直冲脑门——不是物理烫伤,是记忆碎片在撞他意识:火焰、咳嗽、男人回头的背影,还有那一声没说出口的“活下去”。
他晃了晃头,把幻象甩出去。
“行吧,现在你是文物了。”他对着乐谱说,“别闹,再闹就送去故宫当镇馆之宝。”
灵汐已经盘腿坐下,小树横放在膝上,双手交叠按在布偶头顶。她闭眼,哼起一段调子,开头听着像《学猫叫》,中间拐了个弯,突然变成庙会烧香时的电子佛经,最后又混进点广场舞神曲的节奏。
“这是安魂曲?”白挑眉。
“这是世界树限定版bGm。”灵汐没睁眼,“我加了点洗脑神曲元素,好让它放松。”
随着哼唱,乐谱边缘浮起细碎光点,像是被静电吸起的灰尘。那些焦黑的裂痕开始轻微蠕动,仿佛有看不见的针线在缝补。可就在这时,纸页中央猛地一震,一段残音凭空响起——是《月光》第三乐章的开头,但每个音都扭曲变形,像是被火烧过再重放的磁带。
“执念反扑。”白指尖一动,冰镜反射的月光骤然增强,光柱压向乐谱,“它不想被封存,它想继续当复仇信物。”
“那可不行。”灵汐突然睁眼,琉璃色的光在瞳孔一闪而过。她抬手,星辰沙漏从袖中滑出,倒转三秒。
时间停了。
乐谱悬在半空,光点静止,连冰镜上的霜花都凝固不动。灵汐伸手,指尖轻轻点在乐谱中央,一缕银丝从她指尖溢出,钻进纸页。
“我不改你内容。”她轻声说,“但我得改改你的‘人设’。”
银丝蔓延,像在乐谱上画电路板。原本扭曲的音符被一点点拉直,焦痕边缘泛起微光,那股怨念的灼热感开始退散。三秒结束,时间恢复流动。
乐谱轻轻落下,安静地躺在冰面上,像一本终于合上的日记。
“搞定。”灵汐收起沙漏,小树打了个哈欠,“现在它不是杀人预告,是父子俩没弹完的二重奏。”
星玄伸手去拿,这次再没有幻象冲撞。纸页温顺地躺在他掌心,焦边还在,但那股“想烧了全世界”的劲儿没了。
“下一步。”他看向怀表,“进空间。”
表盖弹开,灵泉空间的入口浮现,可乐谱刚靠近,那层微光就剧烈波动,像遇到过敏源的皮肤,直接把纸页弹开。
“排斥?”白皱眉。
“正常。”星玄盯着表面黑纹,“系统冻结,空间逻辑僵化,只认活物和能量体。这玩意儿是‘情感残骸’,没归类。”
“那就给它分个类。”灵汐跳起来,小手一挥,几片星辰碎屑从袖中飘出,围着乐谱转圈,“我给它做个‘情感锚定’标签,就像给快递贴个‘易碎品’。”
“问题是,空间没这个功能。”星玄摸着表内壁,“得临时开个权限。”
“用血?”白问。
“用血。”星玄点头,咬破指尖,一滴银光闪烁的血珠滴在表盘内侧。血迹刚落,空间入口泛起涟漪,像服务器终于加载出新插件。
“权限开放:情感容器。限时七十二小时。”系统电子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警告:此操作可能引发空间情绪污染……”
“关掉警告。”星玄把乐谱递向入口。
纸页缓缓升起,穿过微光,落入空间深处。可刚进核心区,它又悬停半空,不落不升,边缘光点微微逸散,像是信号不稳的wiFi。
“缺个‘家’。”灵汐说。
白没说话,抬手一挥。冰晶从地面升起,在灵泉旁构筑起一座微型展台,通体透明,像是用整块水晶雕成。台面刻着两行小字:麻生圭二、成实。
“行。”星玄一步踏入空间,亲手将乐谱放进展台中央。
乐谱落下瞬间,展台泛起一圈涟漪,像是往水里投了颗石子。灵泉的水面轻轻晃动,泉眼深处,隐约有旋律响起——正是《月光》第一乐章的开头,但比原版多了一丝暖意,像是有人在深夜轻轻哼唱。
“不是证据。”星玄站在展台前,声音很轻,“是纪念。”
展台边缘,星辰碎屑自动聚拢,形成一个小小的符文,形状像颗被咬了一口的糖豆。
“我贴的‘待修’标签。”灵汐不知何时也进了空间,赤足踩在泉边草地上,“系统迟早得修,但在这之前,至少它知道哪儿坏了。”
白站在入口处,看了眼外面的夜空:“黑纹还在。”
“嗯。”星玄收起怀表,表面那道污迹依旧缠绕,但似乎淡了点,“它在等什么?”
“等我们急。”灵汐哼着新调子,这次像是《恋爱循环》混了《新闻联播》背景音乐,“谁先慌,谁就输。”
星玄笑了笑,把怀表揣进兜里。
“那咱们就不慌。”他走出空间,夜风拂过银发,“它爱冻多久冻多久,反正事儿干完了。”
灵汐蹦到他肩上,小树挂在脖子上晃荡:“那下一个世界,能去有奶茶的吗?我拿星辰碎屑换珍珠。”
“你上个世界刚用碎屑换了十包辣条。”白提醒。
“那不一样!辣条是情怀,奶茶是刚需!”她抗议,“再说了,我那是投资!现在辣条在宝可梦世界都成稀有道具了,小刚说能喂化石翼龙增益攻击。”
星玄没接话,只是抬头看了眼天空。那道划过的流星早已消失,但夜幕深处,似乎有某种频率在波动,像是老电视没信号时的雪花屏。
他摸了摸怀表。
表盘忽然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黑纹扩散。
是内部。
像是有谁,在系统深处,轻轻敲了敲门。
灵汐耳朵一动:“星星,它在挠你口袋。”
星玄没动。
怀表又震了一下,这次更清晰,像是手机在静音模式下连续震动。
白皱眉:“不是系统自启。”
“不是。”星玄盯着表盖,“是有人在用‘回车键’试密码。”
灵汐从他肩上滑下,小手贴上表壳:“它说……‘让我进去’。”
“让谁?”白问。
“不知道。”星玄拇指搭上表盖边缘,准备随时切断连接,“但这家伙挺懂规矩,没硬闯,先敲门。”
表壳上的黑纹突然微微收缩,像是退了一步。
下一秒,表盘内侧浮现出一行字,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污染标记——
是手写的,潦草得像小学生赶作业:
“借个道,修个bug,不碰数据。”
星玄眯眼。
灵汐歪头:“它说它只是个路过的技术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