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的手指还搭在符箓绘制机的卡槽边缘，机器蓝光未灭，最后一笔墨线缓缓收尾。他没急着取下符纸，反而盯着数据屏上那条刚刚稳定下来的波形曲线，眉头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倒影里的第二座阁楼，依然安静地浮在湖心。
“看来不是幻觉。”他低声说。
话音刚落，袖口的银线又轻轻震了半拍，像是在回应什么。这次他没去按胸口，而是直接转身走向研究室角落的书架。架子是新生成的，木料泛着淡淡的青灰，摸上去有种温润的触感，不像是死物，倒像还活着的树干削成。
他抽出一本封面没有字的册子，刚翻开，一行小字自动浮现：
【道家秘传·炼尸篇】
“哈？”他差点笑出声，“这年头连书都学会主动推销了？”
书页自动往后翻，速度不快，但每一页停留的时间刚好够他看完内容。前几页讲的是尸气采集、阴穴定位、符钉炼制，听着像是某个地府外包项目的操作手册。可越往后，调子就越不对劲。
“引阳火三钱，点眉心，非为控其身，实为照其魂。”
“缚尸绳七尺，缠踝不缠颈，惧其挣扎，更惧其哭。”
“若尸开口言生前事，即刻停术，焚符退场——此非术成，乃怨已认主。”
星玄看到这儿，手指顿住。
这哪是炼尸？这分明是给死人做心理疏导。
他立刻调出系统记录，回放毛小方在任家镇施法的画面。老道士画符时手势沉稳，嘴里念的也不是什么“疾如风、利如刃”的战斗口诀，而是一段像是送葬用的安魂调。符纸贴上僵尸额头后，那东西不是被镇压，而是——松了劲儿。
像是一直绷着一口气的尸体，终于被人允许喘一口。
“所以……”他喃喃，“他不是在驯尸，是在劝尸别想不开？”
正想着，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一条提示：
【检测到知识模块深度解析】 【触发隐性评分：因果权重+0.3】 【备注：思想波动亦影响位面修正值】
“连想东西都能加分？”他挑眉，“那我是不是该每天冥想三小时，专心想正能量？”
他顺手把这条提示截图存进空间日志，顺带翻出之前收集的《僵尸先生》电影资料。那里面道士驱尸赶路、跳房越墙，僵尸跟快递小哥似的，随叫随到，主打一个高效便民。
可对比毛小方的做法，简直像两个世界的东西。
他调出能量图谱，把电影里控尸术的能量频率拉出来，再叠上毛小方的施法数据。一个像高压电流，直冲脑干，强行开机；另一个则像暖风吹过冻土，慢慢化开。
“一个是安卓刷机root权限，一个是苹果系统自动更新。”他啧了一声，“一个想当管理员，一个只想当客服。”
正分析着，书页自动翻到末尾，一行批注缓缓浮现：
【炼尸非役鬼，乃赎己。】
字迹潦草，像是某位前辈熬夜写完后随手一记。
星玄盯着这句看了足足十秒，忽然笑了。
“好家伙，原来这术法根本不是用来对付死人的，是拿来照自己的。”
他合上书，起身走到能量池边，将刚才那张自动完成的“往生咒符”投入池中。符纸一触水面，立刻化作一缕青烟，袅袅上升，湖面随即泛起一圈圈金纹，像是被什么净化过。
“既然重点是‘度化’，那技术层面就得改。”他自言自语，“操控类功能，一律封掉。”
他走回绘制机前，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调出底层设置。找到“尸体封印协议”模块，直接点下【永久禁用】。系统弹出确认框：
【此操作不可逆，确定删除？】
他没犹豫，点了确认。
“以后这机器要是敢自作主张画出控尸符，我就把它拆了当废铁卖。”
刚删完，袖口银线又震了一下，这次频率更稳，像是在点头。
他低头看了眼，忽然想起什么，从怀表夹层取出之前做的“尸气检测仪”。屏幕还停留在最后一组数据上，他顺手把毛小方的能量频率导入，设为“友好信号源”。
“以后检测到这种波动，别报警，给泡茶。”他嘀咕，“这可是同行。”
正调试着，书架突然又翻了一页，一本更薄的册子自动浮到面前。封面写着：
【炼尸术·禁忌衍法】
他翻开一看，眉头立刻皱起。
里面记载了几种“强化尸仆战力”的手段：剜心换铁胆、抽筋接铜丝、以怨气为燃料，甚至还有“借活人魂魄暂驻尸身”的邪门操作。
“这不叫炼尸，这叫改装尸体。”他冷笑，“赛博僵尸，还带售后服务？”
他直接把这本册子拖进系统回收站，顺手加了三重密码。
“以后谁想看这个，先过我这关。”
做完这些，他坐回桌前，打开空间日志，开始整理这次的研究结论。
“道家炼尸术，本质是生死观的实践。”他一边打字一边念，“核心不在‘控’，而在‘渡’。毛小方那一套，是把僵尸当病人治，不是当工具用。”
“技术可以升级，但底线不能碰。”他敲下最后一行，“禁用一切操控类衍生技，仅保留净化、超度、安魂三项功能。”
刚保存完，系统又弹出提示：
【知识归档完成】 【规则理解库更新】 【访问权限：仅宿主与灵汐】
他看了眼权限设置，忽然顿住。
“等等，她怎么也有权限？”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轻响。
他猛地回头。
书架最上层，一片星辰碎屑正缓缓飘落，像被无形的手轻轻弹了一下。
碎屑落在那本被删的【禁忌衍法】残页上，纸角微微卷起，仿佛被烫到。
他盯着那点光，没动。
几秒后，碎屑熄灭，残页彻底化为灰烬，随风散去。
“行吧。”他收回视线，“算你提前审稿了。”
他重新看向数据屏，炼尸术的能量模型还在运行，两条波形并列显示：一条螺旋上升，带着生的气息；另一条笔直压迫，冰冷如铁。
他伸手，把后者整个拖进了回收站。
“既然来了，就干到底。”他轻声说，“但得按我的规矩来。”
正说着，绘制机突然“滴”了一声。
他转头看去，机器不知何时又启动了，一张新符纸正缓缓送入卡槽。
他走过去，发现操作界面上多出一个选项：
【是否启用‘共生唤醒协议’？】
下方小字注明：
“基于宿主赛亚人血脉活性，可短暂激活战死者躯体，时限三分钟，代价为使用者生命力同步损耗。”
星玄盯着这行字，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迟迟没按。
窗外，灵泉湖面的双重倒影依旧清晰。
其中一座阁楼的窗，不知何时亮起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