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零年三月十五日,下午一点。广州城郊,那间挂着“粤华仓储中心”牌子的旧仓库内,气氛显得异常“忙碌”而“紧张”。
萧远将装有四千元现金的布包递给张老三后,张老三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郑重和喜悦的神情,他接过钱,并没有当场清点,而是对身旁的“管理员”阿强说:“强哥,萧老板爽快!你赶紧带人去库房最里面那垛,把萧老板的货点出来,安排装车!要快!”
阿强应了一声,招呼了两个早就候在旁边的、穿着工装、看似搬运工的男子(实为同伙),快步向仓库深处走去。张老三则转身对萧远和周伟华笑道:“萧老弟,周兄弟,稍坐片刻。这手续多,点货装车需要点时间。咱们先去隔壁办公室喝杯茶,等他们弄好。”
他指了指仓库侧面一个用三合板隔出来的小房间,里面摆着几张旧桌椅,像个临时的办公点。
【风险预警(持续生效):环境封闭性增加,人员活动异常。建议要求在场监督货物清点与装车过程。】系统的警告再次闪烁,但此时的萧远,资金已出手,有种箭已离弦的决绝,反而比之前更“镇定”了。他潜意识里认为,对方收了钱,正在安排交货,这是正常的流程。他甚至觉得系统有些“过度敏感”。
“好,听张老板安排。”萧远点点头,努力让自己显得从容。周伟华则紧张地不断望向仓库深处,手心全是汗。
三人走进简陋的“办公室”。张老三拿出茶叶,泡了一壶浓茶,气氛看似轻松,但他时不时地看表,或者借故出去一下,说是“催催进度”。每次出去,都很快回来。萧远起初并未在意,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将近半小时了,外面除了偶尔传来的搬运声,并没有车辆到来的迹象,他心中开始升起一丝不安。
“张老板,这货……点得怎么样了?车子什么时候到?”萧远忍不住问道。
“快了快了!我刚去催过,正在装车呢!这货有点多,清点仔细点好,免得以后有纠纷。”张老三笑容满面地安抚,并再次给萧远斟茶,“来,喝茶,这可是上好的龙井。”
又过了二十分钟,萧远内心的不安逐渐扩大。他站起身:“张老板,我还是去看看吧,顺便也搭把手。”
“哎,不用不用!”张老三连忙拦住他,“那边灰大,脏得很。你是老板,哪能干这种粗活。你放心,强哥办事很稳妥的。”他语气坚决,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
就在这时,张老三的大哥大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突然“一变”,对着电话那头语气急促地说:“什么?车在半路抛锚了?……怎么搞的!赶紧想办法!……催一下修理厂!”
挂断电话,张老三一脸“懊恼”地对萧远说:“萧老弟,真不巧!安排来接货的车子半路抛锚了!这下麻烦了!”
萧远的心猛地一沉。周伟华也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发白。
“不过你别急!”张老三马上又换上一副“沉稳”的面孔,“我让司机联系修理厂了,应该很快能处理好。这样,萧老弟,你和周兄弟在这里稍等,我亲自去路口看看情况,催一下修理厂,顺便看看能不能再调一辆车来。”他表现得极为负责和焦急。
不等萧远回应,张老三便快步走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仓库大门外。
办公室里只剩下萧远和周伟华。时间在沉默和焦虑中缓慢流逝。又是二十分钟过去,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连之前的搬运声也消失了。仓库深处仿佛成了一个无声的黑洞。
“远子……不对劲啊……”周伟华的声音带着哭腔,“怎么一点声音都没了?张老板……也没回来?”
萧远的心脏狂跳,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猛地冲出办公室,奔向仓库深处那个角落。眼前的一幕让他如遭雷击——之前堆放计算器纸箱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连防水布都不见了!只有地上一些凌乱的脚印和拖痕。
“货呢?!阿强呢?!”萧远对着空荡荡的仓库大喊,声音在空旷的库房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他和周伟华发疯似的在巨大的仓库里寻找,除了堆积如山的、不知装着何物的其他货垛,再也找不到半个人影。那个管理员阿强,那两个搬运工,连同张老三,全部消失了!
【警告!警告!检测到交易场景人员全部撤离,货物消失!资金安全处于极度危险状态!判定:高危骗局!】系统的警报此刻变得尖锐而明确,但为时已晚。
萧远浑身冰凉,跌跌撞撞地跑到仓库大门口。大门虚掩着,外面那条偏僻的小路上,空无一人,只有那辆来接他们的桑塔纳轿车还孤零零地停在原地,但司机也不见了踪影。张老三所谓的“去路口看情况”,根本就是遁走的借口!
绝望像潮水般涌上心头。萧远还不死心,沿着小路狂奔,希望能追上张老三,或者找到任何线索。周伟华也哭着跟在后面。然而,四通八达的城乡结合部小路,哪里还有那些人的影子?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萧远瘫坐在泥泞的路边,大口喘着气,脸色惨白如纸。四千块钱!他全部的心血和希望!就这么没了?就这么轻易地被骗走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让他暂时忘记了愤怒和悲伤,整个人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
【叮!检测到宿主遭遇重大生存危机,经验值急速累积……累积中……】
【叮!经验值达到临界点!系统满足升级条件!】
【系统即将升级至LV5!升级过程中……】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在萧远几乎空白的大脑中断断续续地响起,但他此刻根本无暇顾及。系统的升级,伴随着他人生中第一次惨痛的失败,同时到来了。这仿佛是一个绝妙的讽刺,也是残酷现实给予的第一次深刻教训——成长,往往伴随着刻骨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