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城的晨光透过灵能护罩洒下来时，街道上已响起机械运转的嗡鸣。失控的机械臂被修士们拖回检修站，断裂的能量管道正在被新的合金管替换，防御阵的光幕重新凝聚成淡金色，连空气中残留的腐蚀气息，也被灵能净化仪一点点吸走——乍看之下，这座机械与仙道交融的城市已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但只有站在灵械枢纽底层的人知道，平静之下仍藏着未散的寒意。
铁锋坐在检修台上，陈院长正用灵能烙铁修复他机械义肢上的腐蚀裂痕。烙铁触碰合金的“滋啦”声里，铁锋的红色扫描眼正盯着面前的一块数据晶片——晶片上残留着噬法病毒最后的能量印记，黑色的纹路扭曲如蛇，与旁边光屏上十年前的病毒印记重叠在一起，竟分毫不差。
“一模一样。”铁锋的声音低沉，指尖在晶片上轻轻划过，“连入侵AI的端口、篡改代码的逻辑顺序，都和十年前那场危机丝毫不差。”
陈院长放下烙铁，擦了擦汗：“不可能是巧合。噬法病毒虽然源自源噬，但它的变异速度极快，十年时间，哪怕是自然残留的病毒，印记也该发生变化了。”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除非……有人在刻意模仿十年前的手法，引导病毒入侵。”
“是清道夫联盟。”铁锋几乎没犹豫，红色扫描眼中闪过冷意，“除了他们，没人既懂病毒的运作逻辑，又巴不得机械仙域垮掉。”
“清道夫联盟？”林凡恰好走进检修室，听到这名字时脚步一顿。他刚从“启明”舰船坞回来，幼生体源核在病毒爆发时被船坞的应急阵法护住，并未受损，只是想起铁锋之前的话，还是忍不住过来确认情况。
“一群极端分子。”铁锋转头看向他，机械义肢的裂痕已被金色的焊纹覆盖，却仍能看出之前的狼狈，“十年前病毒爆发后，天工城死了不少人，其中一部分幸存者认定‘与源核共生’本身就是灾祸，觉得所有和源噬沾边的东西都该被‘净化’——清道夫联盟就是这么来的。”
他拿起那块数据晶片：“他们主张彻底摧毁所有源核残骸，甚至觉得我们这些‘依赖源核生存的人’也该被清除。十年前就有人偷偷往防御阵里投过病毒样本，只是没成气候。这次病毒爆发得这么精准，时机又卡在你稳定源核的时候，十有八九是他们干的。”
林凡皱起眉。他想起之前在能量甬道里遇到的骨兽，那些被病毒彻底异化的生灵，若是清道夫联盟真在刻意引导病毒，那他们和“净化”二字沾边的，恐怕只有“毁灭”。
“他们怎么拿到病毒样本的？”苏媚扶着一名刚脱离危险的修士走进来，听到对话时停下脚步。那修士的手臂上还留着淡黑色的纹路，是被腐蚀法则侵蚀的痕迹，“噬法病毒不是被你们封在西境废土了吗？”
“要么是十年前没清干净的漏网之鱼，要么是有人从废土偷偷带出来的。”铁锋的脸色沉了沉，“清道夫联盟的老巢就在西境边缘，他们一直盯着废土的病毒封印，说不定早就找到漏洞了。”
检修室里静了片刻，只有灵能烙铁的余温在空气中散着热。黑石靠在门框上，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灵谷饼，此刻也忘了嚼，只皱着眉道：“一群疯子？放病毒毁了这里，他们自己能活？”
“他们觉得能。”铁锋冷笑一声，红色扫描眼扫过窗外，“他们信奉‘焚尽杂质，方能破界’，觉得只要把源噬体内的‘污染源’全烧干净，源噬就会自行消散——简直是痴人说梦。”
林凡没接话，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噬灵玉。自彻底吞噬病毒核心后，玉体就一直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不是腐蚀法则的灼痛，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恶意，像有什么东西正透过玉体，悄悄窥视着他们。
他指尖凝聚起一丝混沌能量，缓缓注入玉体。能量流转间，他“看”到了病毒核心被吞噬前的最后一瞬——在那团黑色漩涡的最深处，除了腐蚀法则的纹路，还藏着一缕极淡的金色光丝，光丝的纹路……竟与源噬的螺旋图腾有几分相似。
不是错觉。
之前在数据空间里，他只当是腐蚀法则与源噬的关联，可此刻仔细感知，那缕光丝里的恶意，比清道夫联盟的疯狂更纯粹，也更庞大，像是来自某种覆盖整个内宇宙的意志。
“不对。”林凡突然开口，声音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这病毒……或许不只是清道夫联盟在引导。”
他走到铁锋面前，将噬灵玉贴近那块数据晶片。玉体与晶片接触的瞬间，晶片上的黑色纹路猛地收缩，而噬灵玉表面则泛起淡淡的金光，那缕隐藏的金色光丝被引了出来，在玉体上一闪而逝。
“你看这个。”林凡指着玉体上残留的光丝痕迹，“我在病毒核心里感知到了这个，它的气息……和源噬的意志很像。”
铁锋的红色扫描眼瞬间聚焦在玉体上，数据流在他眼中疯狂滚动。片刻后，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机械义肢的检修接口发出“咔哒”的脆响：“你是说……清道夫联盟只是被利用了？真正在推动病毒爆发的，是源噬本身？”
“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林凡摇头，指尖仍贴着噬灵玉，那股冰冷的恶意还在，“清道夫联盟或许只是打开了‘闸门’，但病毒能精准找到源核的位置，能在被吞噬前转移核心意识……背后肯定有更强大的力量在引导。”
陈院长突然“啊”了一声，猛地转身扑向旁边的控制台：“我知道了！之前修复中枢智能时，我发现系统里有个隐藏的‘唤醒指令’！当时以为是病毒自带的，现在想来……那指令的触发条件，是‘源核共鸣强度超过阈值’！”
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源核共鸣的阈值——正是林凡昨日用噬灵玉引导幼生体源核时达到的强度。
也就是说，不管清道夫联盟是否投放病毒，只要林凡启动了源核共鸣，这个隐藏指令就会触发，噬法病毒迟早会爆发。清道夫联盟的动作，不过是提前按下了“开关”。
“它在等。”林凡低声道，指尖的噬灵玉越来越凉，“源噬在等我们主动暴露位置。它知道源核是破界的关键，所以只要我们试图稳定源核，它就会放出病毒来清除我们。”
铁锋靠在检修台上，闭上眼，再睁开时，红色扫描眼里已没了之前的疲惫，只剩彻骨的警惕：“不管是清道夫联盟，还是源噬的意志，都不能再等了。”他看向林凡，“今天就开始稳定幼生体源核，最多三天，必须让‘启明’舰具备启动条件。”
林凡点头。他知道铁锋说得对，病毒危机只是一个警告，若不能在源噬的下一次“攻击”到来前离开，他们所有人都只会沦为被腐蚀法则吞噬的“杂质”。
只是当他走出检修室时，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灵械枢纽顶端的天空。晨光正好，护罩外的本源能乱流泛着淡金色的光，一切都显得平和。
可他胸口的噬灵玉，却仍在传递着那缕冰冷的恶意。
他隐隐有种预感——清道夫联盟也好，噬法病毒也罢，或许都只是开始。真正的阴霾，还藏在源噬体内更深的地方，正等着他们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