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的灼痛如附骨之疽,每一次呼吸都象无数根烧红的针,刺得王凡额头冷汗涔涔。
体内混沌灵力早已枯竭,干涸的经脉传来阵阵刺痛,仿佛要寸寸断裂般。
他脸色苍白如纸,在柳小翠的搀扶与孙大力的护卫下,远离百战台方向,孙大力与林月儿的对决正爆发出震耳的轰鸣与刺骨的冰寒劲气,可此刻的王凡已无暇顾及。
他所有心神都系在两件事上:一是强压翻涌的伤势,二是紧盯着那道被他亲手“送”出去的阴邪波动。
源珠空间内,那枚融入黑色木匣禁制的混沌烙印正剧烈震颤,像枚精准的罗盘,将方向锁在执法堂深处。
一股远比陈青所持时恐怖十倍的阴冷力量,裹挟着浓郁的血腥与怨毒,正以吴仁德处理外务的偏殿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滚油里溅入火星,瞬间搅得整片区域。
成了。
王凡嘴角掠过一抹冰冷的弧度,转瞬即逝。
他仿佛已看见偏殿内吴仁德骤然扭曲的脸,那老狗想用执法堂构陷自己?那就让他先尝尝这烫手山芋的滋味。
“小师叔,再撑会儿!药堂就快到了!”柳小翠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望着王凡肩头焦黑破洞里翻卷的皮肉,小脸煞白,扶着他手臂的指尖都在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死死憋着不敢落下。
“俺来背你!”孙大力急得直搓手,魁梧的身子作势就要蹲下,粗声粗气地说,“你这样走得太慢,耽误了治伤咋办?”
“无妨。”王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与阵阵眩晕,声音尽量平稳,“不过是皮外伤,灵力耗得狠了些。扶我去药堂即可。”
“他婉拒了孙大力的好意!”
此刻绝不能显露过多虚弱,尤其是在这风波关头,任何一丝破绽都可能引来窥视的目光。
三人刚通往药堂的僻静山道,前方拐角处的空气骤然凝固。
一股冰冷威压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仿佛连阳光都被冻结,山道旁的草木瞬间凝上一层薄薄白霜。
陈雨薇一袭冰蓝裙裾,静立在路中央。
她清冷的目光如两柄寒冰铸就的利剑,穿透数丈距离,精准地落在王凡身上,尤其在他左肩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停顿了一瞬。
那目光里没有温度,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审视。
柳小翠和孙大力瞬间噤声,被这股无形的压力慑住,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陈师姐……”柳小翠小声嗫嚅,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孙大力也挠了挠头,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刻竟有些局促,像是怕惊扰了眼前这尊“冰山”。
陈雨薇没理会他们,莲步轻移,无声无息走到王凡面前。
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清冽如雪莲的冷香,那香气与她周身散发出的寒意截然不同,带着种奇异的安抚力。
“伸手。”她的声音像冰珠落进玉盘,清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王凡微怔,依言抬起未受伤的右手。
一只冰雕玉琢般的纤手探来,指尖萦绕着一缕精纯的冰蓝灵力,带着刺骨的寒意搭在他的腕脉上。
那冰冷让王凡皮肤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紧接着,一股柔和的冰寒灵力如精密的探针,瞬间涌入他的经脉。
这灵力虽冷,却无半分恶意,反而带着安抚与探查之力。
它迅速游过受损的经脉、震荡的气海,最终盘踞在左肩那处被赤阳烈焰灼伤、残留着狂暴火毒的伤口上。
“脏腑震荡,经脉多处撕裂,火毒侵体,灵力透支。”
陈雨薇收回手指,冰蓝色的眸子直视王凡,清冷的容颜上瞧不出情绪,语气有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凝重,“赵峰的赤阳破灭拳含‘焚心火毒’,歹毒异常,不及时拔除,会侵蚀根基。”
说话间,她玉手在腰间一抹,一个巴掌大的玉盒出现在掌心。
盒盖开启的瞬间,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药香漫溢开来,瞬间驱散血腥气与伤口的灼痛感。
盒内静静躺着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通体冰蓝,氤氲寒气中隐有雪花纹路流转,一看便知是极品。
“冰魄雪莲丹!”柳小翠忍不住惊呼,大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的艳羡,“陈师姐,这……这太贵重了!”
她怎会不知此丹的价值?那是千年冰魄雪莲炼制的珍品,对内伤、火毒有奇效,对冰系修士更是温养根基的圣品,向来有价无市。
孙大力也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枚丹药!这等宝贝,把他卖了都换不来。
陈雨薇仿佛没听见柳小翠的惊呼,纤指拈起冰魄雪莲丹,不容分说递到王凡嘴边,声音依旧清冷,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服下,运功化开。可镇火毒、修经脉、补灵力。”
丹药近在咫尺,精纯的冰寒药力丝丝缕缕渗入,王凡左肩的灼痛竟瞬间减轻大半。
他深深看了陈雨薇一眼,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极力压抑的关切?他不再犹豫,张口将丹药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的冰寒洪流,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所过之处,狂暴的焚心火毒如遇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被迅速冻结、瓦解、驱散。
干涸的经脉似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精纯药力与寒气,细微的撕裂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空虚的丹田气旋,也在这股庞大药力滋养下重新焕发生机,甚至比先前更加凝练。
难以言喻的清凉感取代了灼痛与空虚,王凡苍白的脸上迅速恢复血色,气息也平稳凝实了许多。
他对着陈雨薇郑重抱拳:“多谢陈师侄赠药,此情王凡铭记。”
陈雨薇微微侧过脸,避开他的目光,冰雕般的侧颜在阳光下泛着玉质光泽,耳根处似有极淡的红晕一闪而逝。
“同门之谊,不必言谢。”她声音依旧清冷,“好自为之。”话音落,冰蓝色的身影如融入风中,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山道尽头,只留下一缕余香与尚未散尽的寒意。
柳小翠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小嘴微张,大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又看看脸色明显好转的王凡,欲言又止,最后只小声嘀咕:“陈师姐……好像也没那么冷嘛。”
孙大力咧开大嘴,用力拍了拍王凡没受伤的肩膀:
“小师叔!行啊!连‘冰山’陈师姐都对你另眼相看!这冰魄雪莲丹,啧啧,俺老孙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丹药!”
王凡感受体内的药力与快速恢复的力量,对陈雨薇的感激更深——这份人情,确实不轻。
他摇摇头:“走吧,药堂还是要去的。做做样子,也省得某些人再生事端。”话里意有所指。
三人继续前行。药堂在主峰东侧,是座巨大青石砌成的古朴殿宇,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刚踏入宽敞的前厅,一个穿青色药童的少年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
“哎哟!是王师叔祖!您快里边请!”
药童张全显然认识王凡,态度恭敬又殷勤,
“李执事早就吩咐了,给您备好了上好的‘玉髓生肌膏’和‘回元丹’!”
“有劳。”王凡点头应道。
“张全麻利在前引路,穿过弥漫药香的前厅,来到一间安静的房间,里面布置着简单的床榻与药柜,一位穿青色执事袍服,留着长须的中年修士站在药柜前,手里拿着个白玉小盒和一个青瓷药瓶!”
“王师叔来了,快请坐。”药堂执事李济民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目光在王凡肩头的伤口扫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赤阳破灭拳的火毒霸道,幸而师叔根基深厚,又有……高人相助,火毒已除大半。”
他显然察觉到了冰魄雪莲丹的气息,却丝毫没有点破。
“李执事费心了。”王凡在床榻边坐下。
李济民打开白玉小盒,里面是绿色如凝脂般的药膏,散发着清凉润泽的气息。
他取出一根玉片,小心地剜出药膏,动作轻柔涂抹在王凡的伤口上。药膏触及皮肉的瞬间,一阵清凉舒爽感传来,灼痛迅速消退,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口愈合。
“这是‘玉髓生肌膏’,对外伤有奇效,不会留疤。”
李济民一边涂抹一边解释,接着将青瓷药瓶递给王凡,“里面是三粒‘回元丹’,品质尚可,每日一粒,助师叔尽快恢复灵力。切记,这三日需静心调养,不可妄动灵力,以免留下暗伤。”
“多谢李执事。”王凡接过药瓶,诚恳道谢。
这李济民态度温和,医术也颇为精湛。
“师叔客气了,分内之事。”李济民温和一笑,收拾好药箱叮嘱道,“师叔在静室调息片刻,待药力化开,感觉无碍再离开不迟。外面……还有些喧闹。”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前厅方向。
王凡会意,点了点头。
李济民带着张全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静室的门。
室内只剩下王凡、柳小翠与孙大力。
清凉的药力在肩头化开,回元丹的药力也在腹中缓缓散开,滋养着经脉与气海。
王凡闭上眼,看似在引导药力运行,心神大半在源珠空间的感应上——那枚烙印的震颤愈发清晰,他几乎能“看到”,那道被嫁祸过去的阴邪气息,正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执法堂深处掀起滔天波澜。
执法堂深处,吴仁德那间装饰考究的偏殿内。
“废物!一群废物!”吴仁德气急败坏的咆哮声,隔着厚重的殿门隐隐传出,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与愤怒。
他脸色铁青,山羊胡气得直抖,三角眼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桌上那凭空出现的黑色木匣,
匣体表面暗红的符文如活物般蠕动,丝丝缕缕的灰黑气息从中弥漫,带着令人作呕的阴冷,正不断侵蚀他布下的禁制光幕。
“谁?!是谁干的?!”吴仁德又惊又怒。
他刚才还在殿内处理事务,这鬼东西就毫无征兆出现在眼前!
那阴邪气息触发了他布下的警报禁制,更引来了执法堂的探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铁面长老那冰冷的神识,已在殿外扫过数次。
“查!给老夫查!”吴仁德对着跪在地上发抖的一众心腹弟子怒吼,唾沫星子横飞,“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陷害老夫的杂碎找出来!”
他此刻肠子都悔青了!这木匣的气息如此邪异恐怖,一旦被坐实与他有关,别说长老之位,怕是性命都难保!
他第一个怀疑的便是王凡,可那小子明明刚在百战台上重伤,此刻该在药堂疗伤,哪有神不知鬼不觉把这东西送到自己眼皮底下?
药堂静室内,王凡紧闭双眼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吴老狗,这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