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得那无名金属残片,李长寿并未在天机阁外多做停留。方才拍卖会上玄雷宗与那神秘买家的剑拔弩张,以及可能存在的、来自圣教的窥伺,都让这金沙集的夜色平添了几分危险。他如同一条滑溜的游鱼,混入散去的人流,几个不起眼的转折,便已脱离了中心区域的繁华,再次融入了南区昏暗复杂的巷道阴影中。
回到那间简陋的客栈静室,李长寿首先做的,依旧是谨慎地布下数重星辰禁制,将内外彻底隔绝。星光在室内流转,化作无形壁障,确保此间动静绝不外泄。
做完这一切,他才在静室中央盘膝坐下,小心翼翼地将那块花费七千灵石拍得的金属残片取出,置于掌心。
近距离观察,这残片更显古朴沧桑。暗沉的色泽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触手冰凉坚硬,以他如今化神级的星辰道胎之力微微用力,竟无法在其上留下丝毫痕迹。其表面那些扭曲的、看似杂乱的纹路,在静室柔和的照明珠光下,隐隐泛着一种极其内敛的、非金非石的哑光。
李长寿屏息凝神,并未急于以神识强行探入。他先是运转《周天星辰列宿经》,将自身状态调整至空明,随即小心翼翼地引动一丝极其微弱的玉衡星力——以其温润生机之力为引,缓缓包裹向金属残片。
星力触及残片表面,如同水滴落入海绵,竟被无声无息地吸收了进去!残片本身依旧毫无灵力反应,但那丝玉衡星力却仿佛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戏!
李长寿心中微动,却不惊不躁。他依次尝试引动瑶光星力的净化特性,以及天玑星力的锋锐意蕴。结果依旧,星力皆被吸收,残片毫无变化。
“并非排斥,而是……容纳?或者说,需要特定的‘钥匙’?”李长寿沉吟。拍卖时星核与星灵的悸动绝非错觉,此物定然与星辰之道有关。
他心念一转,将肩头的瑶光星灵唤醒。小家伙化作流光浮现,好奇地落在残片旁边,伸出星光凝聚的小手,轻轻触摸。
就在她指尖触及残片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遥远星空的共鸣,自残片内部传来!与此同时,瑶光星灵周身清辉不由自主地亮起,与那残片产生了玄妙的交相辉映!
而李长寿体内,三大星核也再次传来清晰的悸动,尤其是瑶光星核,反应最为强烈!
成了!钥匙果然是同源的、更为完整的星辰本源,或者说,是瑶光星灵这等存在!
李长寿不再犹豫,示意瑶光星灵持续输出精纯的瑶光星力,同时,他自身也催动三大星核,将一股融合了三系特性、却以瑶光为主导的柔和星辉,缓缓渡入金属残片之中。
起初,残片依旧只是吸收,毫无反应。但随着星力持续注入,量变引发质变,那暗沉的金属表面,终于开始起了变化!
那些原本看似杂乱的扭曲纹路,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开始逐一亮起微弱的、纯净的星辰光芒!光芒并非固定,而是沿着纹路的轨迹缓缓流淌,如同星河流转!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些被点亮的纹路,开始自行组合、拼接,在李长寿的眼前,演化出一幅幅残缺却玄奥无比的星辰阵图!
这些阵图并非静态,而是在不断生灭、变幻,阐述着某种星辰运转、空间折叠、乃至能量转化的至高道理!其中一些结构,竟与他从星槎残骸中获得的空间感悟隐隐对应,却又更加精深繁复!
不仅如此,随着阵图的演化,一段段破碎、古老的信息流,夹杂着强烈的悲怆与不甘的意志碎片,顺着星力连接,断断续续地涌入李长寿的识海:
“…………巡天……星轨……锚定……”
“…………第七观测站……道标……失落……”
“…………警告!……阵列过载!……核心……剥离……”
“…………坐标……封存……于……纹……”
“…………后来者……循星……归来……”
信息零碎至极,难以拼凑出完整事件,但几个关键词却让李长寿心神剧震!
巡天星轨!第七观测站!道标!核心剥离!
这金属残片,绝非普通古宝碎片!它极有可能是上古某个庞大“巡天”体系的一部分,是一个“观测站”的残骸!其上铭刻的,是维持星轨运转、定位道标的核心阵图!所谓的“核心”被剥离,或许指的就是星核?而这块残片,封存着某个重要的坐标?
难道……是某颗未曾被发现的七星核的坐标?还是其他与星炬相关的关键之地的坐标?
李长寿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全力记忆、解析着那些不断生灭变幻的星辰阵图。这些阵图博大精深,哪怕只是领悟一丝,对他的星辰之道也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尤其是其中涉及空间定位与穿梭的部分,似乎比星槎传承更加精妙!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阵图玄奥,试图捕捉那被封存的坐标信息时,异变再生!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金属残片之上,一道刚刚亮起的、似乎指向某个特定方向的关键纹路,竟毫无征兆地崩断、湮灭!紧接着,整个残片上的星光阵图如同连锁反应,迅速黯淡、消散,重新恢复了那暗沉无光、纹路杂乱的模样。
无论李长寿如何催动星力,甚至让瑶光星灵全力输出,残片也再无任何反应。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昙花一现的幻梦。
李长寿缓缓收回星力,眉头微蹙。看来,这残片受损极其严重,方才的显现已是极限,那道关键纹路的崩毁,恐怕让其中封存的核心信息——很可能是那个坐标——彻底缺失了。
“可惜……”他轻叹一声,心中不免有些遗憾。一个可能指向另一块星核或关键之地的坐标,就此断绝。
但很快,他便调整好了心态。能得到这些上古星辰阵图的碎片,已是天大的机缘。这些知识,需要他花费大量时间去消化领悟,足以让他的星辰之道再上一个台阶。而且,残片本身材质非凡,坚不可摧,或许日后另有他用。
他将恢复沉寂的金属残片郑重收起。此次秘市之行,收获已然远超预期。
就在他准备静心参悟刚刚得到的阵图碎片时,神色忽然一动。他感应到,附着在那名沙暴盟弟子身上的星力印记,开始移动了!而且方向,并非沙暴盟据点内部,而是朝着集市之外,西北方向的沙海而去!
深更半夜,一名低阶弟子独自前往沙海?事出反常!
李长青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有了决断。金属残片的奥秘可以稍后研究,但这沙暴盟(或者说其背后的圣教)的动向,必须尽快查明!
他迅速收起静室内的禁制,再次改换容貌气息,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如同暗夜中的幽灵,缀着那星力印记的方向,潜入了茫茫沙海。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这金沙集暗流下的秘密,似乎正随着这沙海夜行,缓缓揭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