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不得无礼。越妃轻斥道,随即转向温颜,颜儿,你先随嬷嬷去熟悉一下住处,晚些时候再来用膳。
温颜乖巧地行礼告退,却在转身时听到三公主故意提高的声音:母妃,她连行礼的姿势都不标准!
温颜的脚步顿了顿,但没有回头。
她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不是三公主充满敌意的视线,而是另一道更为沉静的目光。
接下来的日子,温颜逐渐熟悉了宫中的生活。
越妃待她极好,不仅亲自教她礼仪,还命人给她做了许多新衣裳。但三公主的刁难也随之升级。
一日午后,温颜独自在偏殿练字。忽然,一杯墨汁不小心泼在了她刚写好的宣纸上。
哎呀,手滑了。三公主站在桌前,脸上挂着假惺惺的歉意。
温颜看着被毁的字帖,那是越妃早上才夸奖过的。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甜甜一笑:没关系,公主姐姐。我正好觉得那几个字写得不够好,正想重写呢。
三公主显然没料到这样的反应,一时语塞。
听说公主姐姐琴艺超群,不知能否指点颜儿一二?温颜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
三公主立刻来了精神:当然!母妃都说我弹得比乐坊的伶人还好呢!
温颜引着三公主来到琴室,故意选了首复杂的曲子请教。
三公主信心满满地坐下,却在几个高难度的指法处频频出错,急得小脸通红。
公主姐姐,是不是这琴弦太紧了?关切地问,同时悄悄瞥见门外一抹靛蓝色衣角闪过。
三公主恼羞成怒:你懂什么!这曲子本来就难!她猛地站起来,却不小心带倒了琴架,古琴地一声摔在地上。
响声引来了宫女嬷嬷,萧玉瑶慌忙解释:是温颜!她故意绊倒我的!
温颜没有争辩,只是低头站在一旁,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委屈极了。
嬷嬷们交换了个眼神,显然不太相信一向乖巧的温颜会做出这种事。
怎么回事?清冷的童声从门外传来。文子端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混乱的琴室。
三哥!温颜她——三公主正要告状,却被文子端打断。
我看见了。他淡淡地说,目光在温颜身上停留了一瞬,是你自己摔倒的。
三公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三哥!你怎么帮着她说话?
文子端没有回答,转身离去。
温颜悄悄抬头,正好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几天后,越妃设了小宴,邀请了几位夫人带着孩子前来赏花。
温颜穿上了新做的淡绿色纱裙,发间簪着越妃赐的碧玉簪,看起来灵动可人。
哟,这就是越妃妹妹收养的那个小丫头?一位穿着华丽的夫人打量着温颜,倒是有几分灵气。
三公主见状,立刻凑过来亲热地挽住温颜的手臂:颜妹妹可聪明了,母妃常夸她呢!她手上暗暗用力,指甲掐进了温颜的肉里。
温颜吃痛,却不动声色地笑道:公主姐姐过奖了。对了,您的新裙子真漂亮,这颜色衬得您肌肤如雪呢。
三公主得意地昂起头:那当然,这可是江南新进贡的云霞纱,整个皇宫就这一匹!
真美啊。温颜赞叹道,同时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果汁,深红色的液体正好洒在萧玉瑶的裙摆上。
啊!我的裙子!三公主尖叫起来。
温颜慌忙掏出自己的手帕:对不起公主姐姐,我太不小心了!她蹲下身去擦,却让污渍扩散得更大了。
夫人们纷纷皱眉,越妃赶紧命人带萧玉瑶去更衣。
混乱中,温颜感觉到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抬头一看,文子端正递来一块干净的手帕。
擦擦手。他低声说,声音依旧冷淡,但眼神却比平时柔和了些。
温颜接过手帕,发现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海棠花——正是她最喜欢的花。
她惊讶地抬头,文子端却已经走开了,背影挺拔如青松。
宴席结束后,温颜独自在回廊下漫步,忽然听到假山后传来三公主气急败坏的声音:那个温颜一定是故意的!三哥你为什么不帮我?
你自己惹的事。文子端的声音依旧平静。
你变了!自从她来了以后,你都不帮我了!三公主的声音带着哭腔。
一阵沉默后,文子端说:她不一样。
温颜屏住呼吸,心跳加速。不一样?什么意思?
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个没爹没娘的野丫头!三公主口不择言。
闭嘴。文子端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你再这样说她,别怪我告诉母妃你偷拿她首饰的事。
三公主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哭着跑开了。
温颜赶紧躲到柱子后面,看着文子端独自站在假山旁,月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温颜藏身的方向。
温颜紧张得不敢动弹,却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微笑,然后转身离去。
那天夜里,温颜躺在床上,回想着文子端说的她不一样,还有那个转瞬即逝的微笑。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照进这个陌生又复杂的皇宫,也照在这个小小孤女的心里,悄悄种下了一颗温暖的种子。
那颗种子在温颜心中悄然生根,尽管她还小还不明白它意味着什么。
夜风轻拂,帘幔微动,她的思绪如同这月色一般朦胧而纷乱。
皇宫里的日子依旧冰冷,人情依旧淡漠,但那一晚的对话、那一抹微笑,却像是一道光,穿透了厚重的阴霾。
温颜觉得这个哥哥跟其他人不一样,开始留意文子端的一举一动,却发现他总是若即若离,仿佛有意无意地与所有人保持着距离。
然而,每当他看向她时,眼神中总会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这让温颜既困惑又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