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那张写满傲慢的脸在我眼前放大,他轻蔑的笑声像尖刺一样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一个扫炉的,也配站在这里?”
周围的正式弟子们立刻配合地发出一阵哄笑,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戏谑与不屑,仿佛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
他们眼中的我,连呼吸这里的空气都是一种僭越。
我没有理会那些杂音,目光平静地迎上王莽的挑衅。
我知道,在这炼器堂,实力就是唯一的通行证。
任何言语上的辩驳,都比不上炉火中淬炼出的事实来得响亮。
“你想怎么样?”我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周围的议论。
王莽显然很满意我接下了话茬,他向前一步,下巴扬得更高了:“很简单,就比炼器。你若能在一个时辰内,炼制出一尊‘双纹火鼎’,我王莽,当着所有师兄弟的面,认你为师!”
“双纹火鼎!”
人群中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可不是寻常的凡品,它要求炼器师在锻造鼎身的同时,精准控制地火,更要一心二用,在鼎身一体成型之际,用精神力铭刻下两道截然不同的增幅符纹。
这三者必须无缝衔接,稍有差池,便是炉毁鼎废的下场。
就连一旁的黄三娘,脸上都露出了担忧之色。
她悄悄对我摇头,示意我不要冲动。
她自己炼制此鼎,也需要整整半日,而且成功率不足五成。
一个时辰?
这根本是天方夜谭,是赤裸裸的羞辱。
王莽看着我的沉默,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怎么,怕了?一个只会吹牛的扫炉工,现在滚出去还来得及!”
我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讥笑,而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有些好笑。
他以为这就能将我死死拿捏住?
“比,当然可以比。”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我顿了顿,目光如电,直刺王莽的内心深处:“输的人,除了认师之外,还要当着张烈堂主和所有人的面,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自己是如何利用职务之便,偷拿库房的‘赤炎铁’和‘凝晶砂’去换酒喝的。”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王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法掩饰的惊慌和愤怒。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血口喷人!”
我却不再看他,因为我眼前的虚空中,已经浮现出只有我能看见的文字。
【系统提示:是否接受高阶炼器挑战——“一小时速炼双纹火鼎”?】
【选项A:放弃比试。
评价:懦夫的选择。
你将保全扫炉工的名声,但也将永远失去晋升的可能,在众人的嘲笑中继续扫地。】
【选项b:勉强一试。
评价:有勇无谋。
以你当前对这个世界炼器术的理解,失败率高达99%,一旦失败,你将被立刻逐出炼器堂,沦为笑柄。】
【选项c:极限操作。
评价:富贵险中求。
消耗“机智值”30点,启用“三步拆解法”辅助模块。
系统将为你把复杂的炼器流程进行模块化处理,并提供关键节点的实时预判。】
我的目光毫不犹豫地落在了选项c上。
30点机智值,几乎是我目前全部的储备,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不能输,更不能退!
“我选c。”我在心中默念。
【确认选择。
消耗机智值30点,剩余20点。
“三步拆解法”已启动。
炼器流程已拆解为“熔材—塑形—铭纹”三大模块,协作方案生成中……】
系统的提示音刚落,我便感觉自己的大脑瞬间变得无比清明。
复杂的炼器知识如同被整理好的文件柜,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呈现在我的脑海里。
一种现代工业的“流水线思维”油然而生。
我没有立刻走向炉台,而是转向身旁一脸错愕的阿狗,沉声道:“阿狗,去,立刻取三号塑形模具,用冷水浸透备用!”
阿狗愣了一下,但看到我坚定的眼神,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飞奔而去。
我又看向黄三娘,诚恳地说道:“三娘,请你帮我一个忙。待会儿我开始熔材,请你帮我盯住乙字号风口,我让你加大,你就加大,让你减小,你就减小,务必分毫不差。”
黄三娘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被我眼中的自信所感染,她咬了咬牙:“好!我就信你一次!”
做完这一切,我才走向了那座属于我的炼器炉。
王莽早已站在那里,他已经开始了他那套繁琐而缓慢的熔材步骤,一边控制着火力,一边用长钳笨拙地翻动着矿石,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而我,只是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贴在了炉壁上。
“轰!”
我直接将地火开到了最大!
熊熊的烈焰瞬间吞没了整个炉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疯了!他疯了!”有人惊呼,“这样会直接烧毁材料的灵性!”
王莽也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冷笑,等着看我出丑。
但我根本没理会他们。
我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脑海中系统给出的那个不断跳动的倒计时上。
“节点三……二……一!就是现在!”
“三娘,风口减半!”我爆喝一声。
黄三娘下意识地猛地一推阀门,风口瞬间缩小。
炉内的温度在一个临界点上骤然回落,恰好将那些赤炎铁熔化到了最完美的液态,却没有损伤其分毫灵性。
铁水如同金色的岩浆,在炉底翻滚,纯净无暇。
几乎在同一时间,阿狗抱着浸满冷水的模具冲了回来:“林哥,好了!”
“开炉,塑形!”
我猛地拉开炉门,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我没有丝毫停顿,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精准度,引导着那股金色的铁水洪流,准确无误地灌入了冰冷的模具之中。
“滋啦——”
刺耳的声响伴随着大量的水蒸气升腾而起,整个炼器堂内瞬间白雾弥漫。
当王莽还在手忙脚乱地清除他那锅铁水里的杂质时,一尊完美的鼎坯,已经在我面前冷却成型。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我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给震住了。
这已经不是炼器,这简直是艺术!
但我没有时间享受他们的震惊。最关键的一步来了——铭纹。
王莽还在那边辛辛苦苦地锻打鼎身,试图用物理方式让其成型。
而我,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
我没有拿起传统的铭纹刻刀,那太慢了。
我从工具架上取下了一根中空的,顶端尖锐如针的铁管——“引火锥”。
“他要干什么?不用刻刀怎么铭纹?”
“难道是想用蛮力在上面画?那会毁了整个鼎的!”
在众人的疑惑中,我将引火锥的末端对准了炉心,另一端则对准了冷却后呈暗红色的鼎身。
“系统,计算气流蚀刻最佳轨迹!”
【轨迹已生成,精神力同步引导开始!】
下一刻,我深吸一口气,将一丝精神力注入引火锥中。
炉心的一缕精纯地火,仿佛受到了牵引,化作一道细若发丝的火线,从引火锥的尖端喷薄而出!
那不是燃烧的火焰,而是被极致压缩后的高温气流!
我的手腕开始稳定而高速地移动,以引火锥为笔,以高温气流为墨,在那暗红色的鼎身上,开始了疯狂的“书写”!
我的左手,正在蚀刻一只展翅欲飞的火鸾,每一根羽毛都纤毫毕现,充满了狂暴的生命力。
我的右手,同时在鼎的另一侧,蚀刻着一道道环环相扣的锁链,符纹古朴,充满了镇压与封印的意味。
一心二用,逆向控火,以气为刀!
在场的所有炼器师,包括张烈堂主,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我彻底颠覆。
当最后一笔落下,鼎身之上,火鸾与锁链的双纹完美交融,仿佛活了过来。
“嗡——”
一声悠远的鼎鸣响彻整个炼器堂。
鼎成瞬间,一道赤红色的火鸾虚影,猛地从鼎口冲天而起,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
它在半空中盘旋一圈,竟主动俯冲向地火池,张口一吸,一道肉眼可见的地心火气被它强行抽离,吞入腹中!
整个炼器堂的温度,都因此下降了几分。
“咣当”一声,王莽手中的锻造锤失手掉在了地上,他面如死灰地看着那尊散发着惊人灵力波动的宝鼎,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不是普通的双纹火鼎!”一直沉默的张烈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火鸾为引,锁链为封……这是‘镇火封灵’之意!这是……这是传说中‘封魔鼎’的雏形!”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但这还不是结束。
在炼制这尊鼎的最后,我故意在鼎底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留下了一道逆向的符纹。
那是我根据脑海中关于赵乾的记忆,刻意模仿的一个微小细节。
果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残余能量波动……正在进行数据匹配……匹配成功!】
【相似能量波动源:赵乾所炼“魂引器”。匹配度:87%。】
我的心猛地一震。
果然如此!
赵乾那个伪君子,他根本不是在炼制什么普通的法器,他是在偷偷炼制能够沟通魔渊的邪器!
难怪他会对我这个“知情者”动杀心。
就在这时,黄三娘悄悄凑到我身边,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压低声音对我说:“林修……你刚才刻的那道锁链符纹……其中有一个扭转的纹路……我好像见过。”
我心中一动,看向她。
她咽了口唾沫,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三十年前,‘锻魂窟’塌陷之前,我还是个小丫头,我见过……见过那些从窟里逃出来的前辈,他们身上,就画着这种纹路……”
锻魂窟!三十年前的禁忌!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看来,赵乾的秘密,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古老和可怕。
这时,张烈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激动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当着所有人的面,从怀中取出一本古朴残破,用兽皮包裹的书册,郑重地交到我手上。
“好小子!你叫林修是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炼器堂的正式弟子!”他高声宣布,随后又压低声音对我说,“这是我当年参加‘锻魂试炼’时记录下的一些心得笔记,叫《锻器要略》,可惜残破不全。你能看懂多少,就学多少吧。”
我正要躬身道谢,手掌触碰到那本笔记,一股暖流涌入体内。
但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揣在袖中的那枚锻器令,猛地变得滚烫起来,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
我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借着道谢的动作,悄悄用手指展开了锻器令的一角。
只见令牌之上,原本那句冰冷的“锻魂者,不得归”,此刻竟像是用鲜血写成,那猩红的字迹,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正在缓缓地往外渗透!
与此同时,炼器堂最深处,那连接着地心火脉的巨大主火炉中,传来了一声极其低沉的轰鸣。
那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是所有人的错觉。
但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那感觉,就好像有什么沉睡了千百年的庞然大物,在黑暗的地底深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阿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无尽的恐惧。
“林哥……不好了!李……李铁柱叔他……他不见了!”
我心中一沉,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阿狗颤抖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我……我刚才去给他送饭,发现他屋里没人,床上也是冷的……只有……只有他住处的墙上,用炭笔,写了三个字——”
阿狗抬起头,眼中是彻底的惊骇。
“‘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