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的枪声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老黑山黄昏的宁静,也彻底坐实了郭春海心中最坏的猜想。境外武装人员,非法越境,持自动武器在中国山林里射击!无论他们的具体目标是什么,这本身就是极其严重的事件,是对中国主权和法律的公然挑衅,更是对这片生养他们的山林及其宝贵资源的野蛮掠夺!
怒火在郭春海胸中翻腾,但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强迫自己冷静。对手装备精良,人数不明,且显然训练有素(从他们潜入的路线和留下的谨慎足迹可见一斑),自己这边只有三人,武器差距巨大,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
“跟紧我,注意脚下,别发出任何多余声响!”郭春海压低声音,对格帕欠和二愣子做了最后叮嘱。他的眼神如同淬火的寒铁,在渐浓的暮色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三人如同融入了阴影的山鬼,沿着那串清晰的、带着锯齿花纹的靴印,向着枪声最后传来的方向快速而隐蔽地移动。格帕欠作为最好的追踪者,在前引路,他的脚步轻盈得如同踏在棉花上,几乎不留下任何痕迹。二愣子紧随其后,虽然紧张得手心冒汗,但也咬紧牙关,努力控制着呼吸和脚步。郭春海断后,半自动步枪端在手中,食指虚搭在扳机护圈上,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左右和前方,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埋伏。
空气中,开始隐隐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山林气息格格不入的烟草味,还有……一种淡淡的、尚未完全散去的硝烟味,以及一股更加浓郁、令人心悸的血腥气!
郭春海的心猛地一沉。他们接近目标了!
他打了个手势,三人立刻放缓速度,借助一丛茂密的灌木和几块嶙峋的怪石,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一片地势稍高的坡坎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见惯了山林杀戮的郭春海,也瞬间目眦欲裂!
就在下方不远处的一片林间空地上,三个穿着臃肿白色雪地伪装服、身形高大的外国人,正围在一具庞大的动物尸体旁。那动物……赫然是一头已经死去的、体型巨大的成年东北虎!它那身华丽斑斓的皮毛在暮色中依然散发着王者般的光泽,但此刻却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庞大的身躯软塌塌地倒在雪地上,虎目圆睁,似乎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愤怒与不甘。它的头部有一个明显的弹孔,还在汩汩冒着血沫,显然是致命伤。
那三个外国人,两人手里端着造型粗犷、有着标志性弯弹匣的AK-47自动步枪,枪口似乎还冒着缕缕青烟。另一人则拿着一把大型猎刀,正蹲在虎尸旁,似乎在检查着什么,脸上带着轻松而残忍的笑意,用郭春海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咕噜地交谈着,语气中充满了得意。
是他们!就是这帮强盗!他们竟然……竟然杀死了一头东北虎!这可是国宝级的珍稀动物,是这片山林真正的王者!
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和痛惜瞬间冲上了郭春海的头顶,让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但他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他仔细观察着对方:三个人,两长(AK-47)一短(腰间似乎还别着手枪),装备精良,而且从他们持枪的姿势和站位看,绝非乌合之众,有着明显的军事或准军事背景。他们所处的位置相对开阔,但背后依托着一片密林,进退皆宜。
硬冲不行,必须智取!
郭春海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他迅速判断着地形、敌我力量对比和可能的机会。对方有三个人,但此刻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虎尸上,警惕性有所放松。他们说的是俄语, confirms 了“老毛子”的身份。自己这边,格帕欠的弓箭适合无声袭杀,二愣子的土铳近战威力尚可但射程和精度是硬伤,自己的半自动步枪是唯一能形成有效火力压制和精准打击的武器。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擒贼先擒王,同时发动,力求瞬间制服,不给他们反应和开枪的机会!
他缩回头,用极低的声音和简单的手势向格帕欠和二愣子布置战术:“格帕欠,你看到那个拿刀蹲着的了吗?他应该是头儿,或者关键人物。你绕到侧面,找机会,用箭,无声解决他!目标是让他失去反抗能力,但不一定致命,要留活口!二愣子,你跟我,等格帕欠得手,他们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我冲出去用枪指住拿长枪的,你紧跟在我侧后方,用土铳虚张声势,盯住另一个!记住,动作要快!要狠!不能给他们抬枪的机会!”
格帕欠眼神一凝,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左侧的林地滑去,很快便消失在暮色和树影之中。
二愣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土铳,重重点头:“明白!”
郭春海深吸一口气,将半自动步枪调整到最顺手的位置,计算着格帕欠就位需要的时间,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但握枪的手却稳如磐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间的光线越来越暗,空地上的三个俄国人似乎已经检查完了虎尸,那个拿刀的站起身,对另外两人说了句什么,其中一人收起枪,从背包里拿出绳索和帆布,似乎准备将虎尸捆绑拖走。
就是现在!
郭春海眼神一厉!
几乎在他眼神变化的同一瞬间!
“嗖——!”
一支利箭如同黑暗中射出的毒蛇,带着轻微的破空声,从侧面的林子里疾射而出!目标直指那个刚站起身的、拿着猎刀的俄国人头目!
这一箭又快又准!丝毫没有受到昏暗光线的影响!精准地射穿了他持刀的右手小臂!
“啊——!”那俄国头目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猎刀“当啷”一声掉在雪地上!他捂着瞬间被箭矢贯穿、鲜血淋漓的手臂,又惊又怒地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另外两名持枪的俄国人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就要抬起枪口!
但就在他们注意力被格帕欠这一箭完全吸引的电光火石之间!
“不许动!放下武器!”郭春海如同猛虎出闸,从坡坎后猛地跃出,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牢牢锁定了距离他最近、刚刚收起枪准备拿绳索的那名俄国人!他的吼声如同炸雷,在这片寂静的空地上回荡!
与此同时,二愣子也紧跟着冲了出来,虽然动作略显笨拙,但他手中的土铳也拼命指向另一名持枪的俄国人,嘴里发出色厉内荏的怒吼:“动……动就打死你!”
变故发生得太快!从冷箭突袭到郭春海持枪现身,不过两三秒钟!那名被郭春海用枪指住的俄国人,手指刚刚碰到扳机,就感觉一股冰冷的杀意笼罩全身,动作瞬间僵住!另一名俄国人也被二愣子的土铳指着,虽然看得出那土铳落后,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谁也不敢赌它的威力!
而被格帕欠一箭射穿手臂的头目,更是又惊又怒,他试图用左手去掏腰间的手枪,但格帕欠的第二支箭已经搭在弦上,箭头在暮色中闪烁着寒光,遥遥对准了他的咽喉!那冰冷的威胁,让他不敢再有任何异动!
瞬间,场面被控制住了!三个装备精良的俄国偷猎者,被郭春海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他们赖以逞凶的自动武器,在被人近身先发制人的情况下,竟然没能发挥出任何作用!
“把枪扔掉!踢过来!快!”郭春海用枪口示意着被自己指住的俄国人,语气不容置疑。他虽然听不懂俄语,但肢体语言是全球通用的。
那名俄国人脸色铁青,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但在黑洞洞的枪口威胁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弯腰,将手中的AK-47放在了雪地上,然后用脚踢到了郭春海面前。另一名俄国人也依样画葫芦,扔掉了步枪。
“还有手枪!腰上的!扔过来!”郭春海继续命令,枪口微微晃动,施加压力。
那头目捂着流血的手臂,咬牙切齿,但在格帕欠那支随时可能夺命的箭矢威胁下,他最终还是用左手笨拙地解下腰间的马卡洛夫手枪,扔在了地上。
二愣子见状,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三把枪都踢到远离他们的地方,然后用准备好的麻绳,在格帕欠的配合下,手脚麻利地将三名失去武器的俄国人反剪双手,捆了个结结实实。过程中,那名头目试图挣扎,被格帕欠用弓臂狠狠敲在腿弯处,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直到三人都被牢牢捆住,郭春海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枪口依旧没有放下。他走到那头死去的东北虎旁边,看着这曾经的山林霸主如今冰冷的尸体,看着它身上那个狰狞的弹孔,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愤怒和悲痛。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虎尸,确认已经死亡。然后,他站起身,走到那名被俘的俄国头目面前,目光冰冷地审视着他。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越境?杀了多少我们的东西?”郭春海用汉语一字一顿地问道,他知道对方可能听不懂,但他需要表达自己的愤怒,也需要尝试获取信息。
那头目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着斯拉夫人特征、布满横肉和一道疤痕的脸,他恶狠狠地瞪着郭春海,嘴里叽里咕噜地冒出一连串俄语,虽然听不懂,但那充满蔑视和威胁的语气显而易见。
郭春海眉头紧锁,沟通是个大问题。
就在这时,格帕欠走了过来,他指着那头目手臂上的箭伤,又指了指地上的虎尸,然后做了个捆绑和拖拽的手势,最后指向国境线的方向,摇了摇头。他用最直接的肢体语言,表明了立场:你们越境偷猎,杀了我们的老虎,现在被俘,别想轻易离开。
那头目看着格帕欠冷静而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郭春海手中那杆散发着凛然气势的半自动步枪,以及旁边虽然紧张但依旧死死盯着他们的二愣子,他脸上的嚣张气焰似乎收敛了一些,但眼神中的怨毒却丝毫未减。
郭春海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必须尽快将人和赃物(虎尸)带回屯里,然后想办法上报。
“二愣子,检查一下他们身上还有没有其他武器!格帕欠,警戒!”郭春海下令。
二愣子立刻上前,在那三个俄国人身上仔细搜查了一遍,又搜出了几把猎刀、备用弹匣和一些杂物,但没有再发现枪支。
“春海哥,现在咋办?”二愣子看着地上庞大的虎尸和三个被捆住的俄国佬,有些犯难。
郭春海看着渐渐黑透的天色,沉声道:“天黑了,带着虎尸和这三个家伙走夜路太危险。先把他们绑在树上,堵住嘴。我们轮流守夜,就在这儿凑合一夜,天一亮立刻往回赶!”
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这三个家伙是重要的证据和线索,绝不能让他们跑掉,也绝不能在这山林里出任何意外。
夜色彻底笼罩了山林,寒风渐起。郭春海三人轮流值守,看押着三名垂头丧气却又目光闪烁的俄国俘虏,守护着那头再也无法站起的东北虎的尸体。篝火在空地中央燃起,驱散着寒意和黑暗,也映照着这场发生在边境线附近的、突如其来的交锋。擒获只是第一步,如何处置这些人,如何应对可能存在的后续麻烦,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但无论如何,这片中国的山林,绝不容许外来的强盗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