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的硝烟,终于渐渐散去。洪荒大地满目疮痍,残破的星辰无力地挂在血色残阳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土的气息。巫妖两族,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妖族仅存的几位大能,白泽、计蒙、英招、鬼车,以及最后一位祖巫——共工,在白泽的带领下,收敛着阵亡妖族的残骸,残破的妖族大军暂时撤回了残破天庭,准备在天庭残存的壁垒后休养生息,重整旗鼓。他们抬头望向那破碎的天空,眼中充满了迷茫与不甘。
而巫族一方,刑天、相柳、九凤三位大巫,在平心娘娘的召唤下,带着各自部族的残存族人,也迅速撤离了这片死亡之地,退回了盘古殿,那里是巫族最后的根基。
战场之上,那些曾经威震洪荒的祖巫,而今只剩下共工。如同被煞气侵蚀,神智有些模糊,只余下纯粹的战斗本能。
他不再理会诸圣,不再理会天地,只是疯魔般地冲向了那座象征着洪荒大地脊梁的周山。那里,是他们的战场,也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三清和接引准提,还在为那未能寻获的混沌钟而焦躁。他们搜索了战场,甚至尝试推演,却一无所获。那混沌钟,仿佛彻底消失在了洪荒之中,又或者,它只是隐匿了气息,等待着下一个能够驾驭它的主人。
共工,这位性情刚烈、执拗如磐石的祖巫,此刻正站在周山脚下。他的双目赤红,如同燃烧着两团不灭的怒火,映照着身后那一片狼藉的战场。他望着远方,那里是妖族撤离的方向,那里是诸圣漠然离去的背影,那里是洪荒破碎的未来。
他心中的怒意,如同决堤的洪水,早已冲垮了理智的堤坝。这怒意,源于巫族的惨败,源于同族的伤亡,源于诸圣的算计,更源于那无可挽回的颓势。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与屈辱,仿佛整个洪荒都在嘲笑他的族群,嘲笑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力量。
“哈哈哈……哈哈哈……” 共工猛地仰天长笑,笑声中却充满了悲怆与疯狂,“好一个诸圣!好一个妖族!好一个洪荒!都欺我巫族无人,都灭我巫族气运!”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同样满身创伤、眼中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祖巫。他们是他血脉相连的族人,却也要面对这末路般的困境。他不能倒下,不能看着巫族的尊严被彻底践踏!
“周山……” 共工的目光死死盯住了脚下这座支撑着洪荒天穹的巨大山脉。它如同一根擎天的巨柱,直插云霄,是洪荒的脊梁,是天地间的平衡点。但此刻,在共工眼中,它却成了发泄心中无尽怒火、与这残酷命运抗争的唯一对象。
“你支撑了洪荒这么久,也该……到头了!” 共工低吼一声,全身的巫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他的身躯开始膨胀,皮肤下仿佛有古老的图腾在游走,头发根根倒竖,如同怒龙。他脚下的土地开始龟裂,山石崩塌。
他猛地转身,巨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山岳,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不周山——这座天柱,狠狠撞去!
“轰——!!!”
一声震彻寰宇的巨响,仿佛连时间都被震得停滞了一瞬。只见共工那如山岳般的头颅,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狠狠地撞在了不周山的山体之上。
坚硬如铁的不周山,在这一记疯狂的撞击下,终于没能承受住。首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接着是巨大的轰鸣。山体从中裂开,巨大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整座山开始从内部瓦解。
共工的身体也在这巨大的反震力下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山腰,口鼻间溢出鲜血,但他眼中的疯狂与决绝却丝毫未减。
而那裂开的不周山,如同被抽走了脊梁,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崩塌。巨大的山石、泥土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遮天蔽日,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巨响。天空仿佛被这倒塌的山体压得变了形,星辰的光芒剧烈闪烁,甚至有星辰开始坠落。
轰隆隆——
那不是雷声,那是天穹崩裂的声音,是支撑万物的脊梁被生生折断的声音。周山,这座曾经巍峨入云、如同巨人臂膀般守护着洪荒西北的巨峰,此刻正以毁灭性的姿态轰然倒塌。
巨大的山体不再挺拔,而是像一堵倾倒的墙,带着无可阻挡的势能,向着大地砸去。无数山石、泥土、树木、甚至被冻结的远古冰川,都被裹挟其中,形成了一场遮天蔽日的碎石洪流。天空被这突如其来的尘埃与烟尘彻底遮蔽,白昼瞬间变成了昏暗的黄昏,又急转直下,陷入一种比黑夜更令人窒息的混沌。
“天柱断”!
那支撑着整个洪荒天穹的擎天巨柱——不周山,其根基就在周山附近。共工那一记疯狂的撞击,不仅摧毁了周山,更彻底动摇了天柱的根本。断裂处喷涌出无数道刺目的电光与狂暴的罡风,仿佛天地本身在哀嚎。天穹不再完整,在西北方向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扩大的缺口,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天幕倾斜,摇摇欲坠。
日月星辰失去了原有的轨道,它们不再规律地运行,而是如同迷失的羔羊,在天空中胡乱飘荡、碰撞,散发出混乱而刺眼的光芒。有时,几个太阳会同时出现在天空中,炙烤着下方已经不堪重负的大地;有时,星辰的光芒会骤然熄灭,留下永恒的黑暗。
大地开始了痛苦的呻吟。原本稳固的山脉开始崩塌、移位,大地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峡谷,如同巨兽的獠牙。滚烫的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吞噬着森林、河流和一切生灵,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焦土的刺鼻气味。洪水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失去了约束的江河如同脱缰的野马,冲垮堤岸,淹没平原,卷走一切阻挡它的房屋与生命。
天空倾斜,雨水不再是垂直落下,而是带着诡异的角度,斜斜地、冰冷地抽打在万物身上。狂风在断裂的天穹下肆虐,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如同无数冤魂在哭号。飞禽走兽惊恐地四散奔逃,它们本能地知道,末日降临了。
曾经生机勃勃的洪荒大地,此刻满目疮痍。绿色的植被大片枯萎,焦黑的土地上,断裂的树干横七竖八。河流干涸或泛滥,湖泊变成了泥沼。无数生灵在地震、洪水、岩浆和混乱的天象中丧生,尸体堆积如山,无人掩埋。幸存下来的生灵,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他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方向,在这崩坏的世界里,如同无根的浮萍。
整个洪荒,仿佛一个被打破的瓷器,碎片四散,裂纹蔓延到每一个角落。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凄凉与绝望,是天地失序、万物哀鸣的景象。共工的怒火,最终点燃了整个世界的毁灭之火,留下了这永恒的、令人心碎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