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异人将姜子牙引至府中一处雅致院落,院里栽着两株老桂,厢房收拾得窗明几净,被褥皆是新制。
“贤弟,你便在此安心住下,缺什么尽管跟我说。”他拍着姜子牙的肩,眼里满是热忱,“你在昆仑修行多年,怕是对俗世营生生疏了。我这宋家虽说不上富可敌国,倒也有些产业,你先帮我管着城南那处米面粮油铺子,权当熟悉熟悉人间烟火。”
姜子牙望着院中飘落的桂花瓣,想起昆仑山上终年不谢的雪莲,心中微动,颔首应道:“全凭大哥安排。”
次日一早,姜子牙便去了城南的铺子。铺面不算大,却收拾得整齐,柜台上码着各式粮袋,墙角堆着油缸,空气中弥漫着米面的清香。掌柜见是东家的兄弟,连忙拱手行礼:“姜老爷,小的王二,以后您尽管吩咐。”
姜子牙摆摆手,亲自上前翻看账本。只见账目清晰,往来客商多是附近街坊,赊账的少,现银的多。
他又去后仓查看,粮米干燥饱满,油桶封得严实,显然是用心经营着。白日里,他跟着王二招呼客人,听着主妇们讨价还价的细碎话语,看着挑着担子的脚夫买块干粮匆匆离去,倒也渐渐品出些俗世的滋味。
有次遇着个老婆婆钱没带够,他做主赊了半袋米,王二急得直搓手:“姜老爷,这老婆婆前儿才赊过面……”姜子牙却道:“些许粮米,总能帮她渡个难关。”
几日后,宋异人又兴冲冲地来找他,手里捏着张红纸:“贤弟,我托城西的张媒婆给你寻了门亲事。那马氏是个勤快人,今年三十出头,手脚麻利,性子也爽利,配你正合适。”
姜子牙正在核对账本,闻言笔尖一顿,墨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团。他望着窗外街上并肩走过的夫妻,男的挑着菜担,女的挎着竹篮,偶尔相视一笑,竟有些恍惚。“大哥,我……”
“哎,你莫推辞!”宋异人打断他,把红纸往桌上一拍,“你都快八十了,总不能孤身一人。成个家,有个人知冷知热,日子才像个样子。张媒婆说好了,三日后让你们见个面,就在街口的茶馆。”
三日后,姜子牙依约去了茶馆。马氏已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件半旧的蓝布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见他进来,起身福了一福,眼神清亮,倒不见寻常女子的羞怯。“姜老爷。”她开口,声音脆生生的,“张媒婆把您的事跟我说了,您在昆仑修行多年,如今下山想过安稳日子,是吧?”
姜子牙坐下,点了点头:“正是。”
“我也不绕弯子。”马氏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我前头嫁过一回,男人走得早,没留下啥。我寻思着,找个踏实人,好好过日子。您要是不嫌我是二婚,咱就搭个伙,我帮您打理家里,您在外头挣钱,咋样?”
她的直白倒让姜子牙松了口气。他想起玉虚宫听经时的肃穆,再看看眼前女子坦然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俗世的坦诚,倒比仙山的玄机更让人安心。“好。”他应道,“我没什么大本事,只求三餐温饱,安稳度日。”
婚事定得简单,宋异人一手操办,选了个黄道吉日,便让两人拜了堂。新房就设在那处桂院,马氏果然勤快,将里里外外收拾得井井有条。
白日里姜子牙去铺子管事,傍晚回来,总能闻到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有时是一碗热汤面,有时是两个贴饼子,虽简单,却带着烟火气的暖意。
马氏闲不住,常去铺子里帮忙,见着王二记账慢,便接过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算得又快又准。
有回遇着个刁蛮的粮商想压价,马氏叉着腰站在柜台前:“我家的米是新米,油是头道油,一分价钱一分货,少一个子儿都不卖!”那粮商被她怼得没脾气,乖乖按价付了钱。
姜子牙站在一旁,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嘴角竟不自觉地扬起。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姜子牙每日算着账目,看着粮米进出,听着街坊们家长里短;马氏则操持家务,偶尔跟他念叨着该添件冬衣,或是哪家的孩子满月该随份礼。
他渐渐忘了昆仑的云,忘了师尊的谕,只觉得这柴米油盐的日子,竟也有股绵长的滋味,像马氏炖的小米粥,温温吞吞,却熨帖了心肠。
只是夜深人静时,他偶尔会坐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月亮。那月亮与昆仑山上的并无二致,可照在身上,却少了几分清寒,多了几分人间的暖。
他想起师尊说的“商亡周兴”,再看看院里熟睡的马氏,看看街上家家户户亮起的灯火,心中那点残存的迷茫,竟被这俗世的安稳轻轻覆了去,像被晨雾打湿的蛛网,渐渐模糊了形状。
须弥山巅,佛光普照,祥云缭绕。申公豹盘膝坐在一株千年菩提树下,周身气息流转,正沉浸在悟道之中。他已在此修行数百年,山风吹拂着他的衣袍,却吹不散他眉宇间那份与生俱来的傲气。
忽然,一道温和而威严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申公豹。”
申公豹心中一凛,连忙收功起身,对着虚空恭敬一拜:“弟子在,恭迎师尊法旨。”
这声音正是他的师尊,接引圣人。只听那声音继续说道:“如今封神量劫已至,天道轮回,自有定数。你且下山去,寻一时机,辅佐西岐,在这场量劫中完成你的使命,积累功德,助你日后修行更上一层楼。”
申公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在须弥山修行的日子虽能精进修为,却太过平淡,他骨子里的好胜与野心,早已渴望着一场能让他大展拳脚的风云际会。
“弟子谨遵师命。”申公豹再次叩拜,声音中难掩激动。
待那声音消散,申公豹整理了一番行囊。他没有带太多东西,只备了些干粮和水,以及一柄伴随他多年的长剑。此剑名为“豹影”,剑身狭长,寒光凛冽,出鞘时隐隐有豹啸之声。
他最后望了一眼这熟悉的须弥山,转身毅然下山。须弥山的山路陡峭异常,怪石嶙峋,但这对修为深厚的申公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他身形如豹,在山路上腾挪跳跃,速度极快,不多时便已走出了须弥山的范围。
下山之后,申公豹没有急着前往朝歌,而是选择周游洪荒。他知道,封神量劫绝非小事,仅凭一己之力难以成事,必须结识更多志同道合的修士,积蓄力量。
他一路向东,途经一座名为“黑风岭”的山脉。此地山势险峻,妖气弥漫,寻常修士不敢轻易涉足。申公豹却艺高人胆大,径直闯入其中。
行至一处山谷,忽闻前方传来打斗之声。他循声而去,只见一群狼妖正围攻一个身着道袍的青年。那青年虽寡不敌众,却毫不畏惧,手中拂尘挥洒自如,一道道金光护住周身,与狼妖斗在一处。
申公豹冷眼旁观,见那青年所用法术带有明显的截教印记,心中微动。截教门人众多,且多有奇人异士,若能与之结交,对自己日后行事大有裨益。
眼看那青年渐落下风,即将不敌,申公豹身形一动,如一道闪电般加入战局。他手中“豹影”剑出鞘,剑光一闪,便有两只狼妖惨叫着倒下。
“阁下是谁?”那青年见有人相助,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