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洞口用不锈钢合金加固,手法专业。能如此施工的绝非普通盗墓贼,极可能是李教授那帮具备考古技术的人所为。
他们必定进了盗洞。我深吸一口气,决定跟进去一探究竟。
沿着金属支架缓缓下行,落地后的景象令我瞠目结舌。地下空间远比想象中辽阔,与先前遭遇的狭小墓室截然不同。踏入墓室的瞬间,恍惚间竟像闯入了传说中的幽冥堡垒。
此刻我终于恍然大悟——GpS定位仪上闪烁的红点并非故障。整座山体下方竟隐藏着规模惊人的地宫系统,特殊的地质结构让卫星信号得以穿透。李亨利与张弦他们根本没有翻越山岭,而是深入了这座地下迷宫。
想必是久候未果,他们选择先行探路。最初下来的人与后续队伍在地宫中汇合,由于摆脱了箭竹丛的阻碍,行进速度远超我的预估。
身处龙楼宝殿的危险系数成倍增长,若被李教授的人发现便是插翅难逃。我不得不屏息凝神,连GpS都不敢再开启。眼前的分岔路口令人踌躇,根据记忆中的方位本应往右上角移动,但笔直通道显然需要先右转再折向上方。
攥紧手电筒向右摸索,这段路既然被他们快速通过,想必暂时安全。比起未知的粽子,全副武装的盗墓团伙更令人忌惮。虽然有些拳脚功夫,但面对持有武器的成群敌人,胜算渺茫。
急需与队友汇合的我突然想起,李教授的人似乎并未携带定位设备。或许他们根本无暇监视,纯粹为盗宝而来?这个念头让我陷入纠结:是否冒险再开一次定位?
微光在黑暗中划出颤抖的光圈,既是指引也是靶心。关闭光源固然能隐匿行踪,可谁又能保证前方没有游荡的凶物?这种矛盾催生出更深的恐惧——总觉得后颈有阴风拂过,转身却只见虚无;刚松口气,又错觉面前立着黑影,惊得连连后退。
孤独行走在无尽黑暗中的体验正在瓦解理智。没有同伴的体温与呼吸声,每个毛孔都浸泡在未知的恐惧里。我必须战胜这片吞噬心智的黑暗。
某种窸窣声突然从背后逼近!反手抽出**凌空劈斩,刀刃只划破凝滞的空气。
这该死的幻觉!在绝对黑暗的囚笼里,连感官都开始背叛自己。手电筒投下的光斑如同舞台追光,既照亮生路,又让暗处的窥视者看清猎物。那些蛰伏在阴影中的眼睛,正渴望着将我也拖入永恒的黑暗深渊。
我紧咬牙关,屏住呼吸向前摸索,黑暗中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踢踏、踢踏——像是某种不怀好意的嘲笑。
不知走了多久,脊背突然窜上一阵寒意。就在这时,远处亮起一丝微光。我立即调暗手电筒,用手掌遮住大半光线,只留下半米模糊的光圈勉强照路。
又前行一段,隐约的人声逐渐清晰。恰在此时,前方传来问话:“六合宫转太阴宫,老板,接下来怎么走?”
“右边是死路,”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往上,进腾蛇宫。”
这声音莫名耳熟。我猛然想起——是李维生教授!记忆闪回间,何晓晴的面容突然浮现在脑海。那个成都姑娘与我们纠葛太深,她的遭遇令人揪心。
微光再度消失,我加快脚步追到十字路口。结合方才的对话和GpS定位,我选择向上行进。在这危机四伏的古墓中,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转过拐角,亮光重现。幸好从此处开始,墓道两侧排列着供奉太上老君石像的壁龛。借着石像掩护,我迅速逼近声源。
对方似乎察觉动静,突然折返。仓促间我闪身躲入壁龛,后颈却骤然刺痛。拧亮手电一看——石像后背竟爬满密密麻麻的黑虫!
我惊跳着冲出壁龛,疯狂拍打衣物。幸亏发现及时,若被虫群淹没后果不堪设想。
前方突然爆 ** 响。从那夸张的后坐力与怪异音效判断,八成是土制**。
“妈了个——”咒骂声戛然而止,仿佛说话者被掐住了喉咙。
我正寻找新掩体,撕心裂肺的惨叫骤然炸响,像是有人正被活生生撕碎。“虫子!阿啃被黑虫吃了!”喊声传来时我愣了一瞬——这名字倒是一语成谶。转念又想,哪有人真叫“阿啃”,多半是“阿肯”之类。
看来他们并非冲我而来,反倒像遭遇了意外。想到那些油亮的黑虫,我后怕得汗毛倒竖。
趁乱躲进深处壁龛,借着手电微光检查——整尊石像背面仍在蠕动!
急促脚步声逼近,我立即熄灯。“白面儿,老常!”有人喝令,“查后面壁龛,没虫就标记,速回!”
“李教授,”近在咫尺处响起回应,“前头这个爬满活虫!”
李维生的川音带着焦躁:“龟儿子跑恁远搞啥子?查一个就够了!”脚步声渐远,我长舒一口气——险些被那个“白面”撞破。
李维生依然操着一口浓重的成都口音,看来这些年的定居生活并未改变他的乡音。那些黑色虫子的厉害我已深有体会,那个叫阿肯的家伙给我上了血淋淋的一课。我在神龛里屏息数着心跳,听见他们又喊了几嗓子。等老常归队后,我贴着神龛边缘窥探,只见手电光渐行渐远,便趁机溜了出来。
那些蠕动的虫子让人毛骨悚然,在那狭小空间里根本静不下心。
可我不明白李维生究竟在躲避什么——方才他们为何仓皇逃窜,甚至害得同伴被虫群吞噬?
我蹑手蹑脚尾随而去。
不敢开灯的我攥紧**,在漆黑墓道中摸索前行。估摸快到他们溃散的位置时,腥臭味突然钻进鼻腔。
确认他们的身影已消失在拐角后,我才敢点亮手电。
光束照出半米外横卧的**,惊得我后背发凉。那**半边脸已消失不见,像是被**轰碎的,残存部分还带着高温灼烧的焦痕。
从 ** 的狰狞姿态判断,分明是个起尸的粽子。我顿时绷紧神经——墓道里藏着粽子,远比想象中凶险。匆忙戴好软皮面具和手套,我抽出**握在掌心。
这身装备既能防尸毒虫噬,又能避免被李维生的人认出,可谓一举两得。
正加快脚步时,突然撞上个硬物。触感像是活人,也可能是粽子——那胸膛结实得硌人。举灯照向对方脸庞的瞬间,一张腐烂的面孔吓得我失声后退。诡异的是它并未扑来,只是木然盯着我,仿佛同样困惑。
鬼叫什么?粽子竟口吐人言。
是你?!我由惊转喜,这竟是负伤的李亨利,方才差点被当成恶鬼。
李亨利压低声音:别废话,这里步步杀机,踏错半步就会引动粽子。知道这鬼地方有多少粽子吗?见我摇头,他续道:跟我走,前面要拐进九天宫,大伙儿都在那儿。
李教授那帮人呢?我忍不住追问。
他冷笑:正要提醒你——让他们当探路石吧。这古墓暗藏玄机,我们保存实力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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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6我尾随李亨利潜行,他烦躁地摆手示意加速。见他身形如鬼魅般闪进黑暗,我咬牙猛追——这家伙翻脸比尸毒还致命,好在从不食言。
狂奔许久才见他立在拐角等候。两人沉默疾行间,他突然开口:想知道阿肯怎么死的吗?
他特别强调了这个名字,我微微颔首。
这么一提,我立刻明白了。方才定是他惊着了那些人,再加上那个形似粽子的怪物出现,更添了几分阴森。李维生的手下会吓破胆也不奇怪。他尸变程度很深,面容扭曲得像个粽子,恐怕连李维生都没认出他来。
望着他孤寂的背影,心头涌起一阵酸楚。连都认不出自己了,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难怪他总是与人保持距离。
张弦平日里总板着脸,内心却燃着一团火,骨子里是个热心肠。而李亨利恰恰相反,见人就笑,心却冷若冰霜,做事全凭算计,几乎不与任何人建立私交。
这对兄弟,真是两个极端。
我正在心里琢磨李亨利这个人,他又开口道:既然你都看见了,那我也省得废话。阿肯是被一种黑色小蜘蛛咬死的,这种蜘蛛的毒液能溶解人体组织,将血肉化成汁液吸食。不过单只蜘蛛毒性有限,阿肯死得这么快,肯定是惊动了整窝蜘蛛。
我听得脊背发凉,疑惑道:不是黑色的虫子吗?
李亨利猛地回头,诧异地看着我:你见过黑毒蛛?
他转回去继续带路:那不是黑虫,是一种畏光的剧毒黑蛛。外壳进化成了甲壳,眼睛已经完全退化。它们靠气味识别同类,捕猎时通过快速传递攻击信号集体行动,一拥而上将猎物融化分食。
他的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但我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挂着那种商业化的微笑,带着事不关己的淡漠。
为了节省体力,它们进化出了休眠特性,平时蛰伏不动,一旦发现猎物就会立即苏醒猎杀。
听完这番话,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摸到一手冷汗,被咬的地方鼓起个硬包。我慌忙告诉他我被咬了。
李亨利闻言脸色骤变,快步过来检查伤口,急切地说:我不是带了炒黄豆吗?你快吃些补充体力。确定只被一只咬过?
他身上散发出的腐臭味,和我记忆中的如出一辙。
我强忍着不适,仔细回忆后给出肯定答复,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解释说这种黑毒蛛的 ** 会影响神经系统,具有致幻效果。但对成年人来说,单只蜘蛛的毒量太少,甚至不足以溶解人体组织,所以我算是走运。
那只蜘蛛可能是饿极了,没来得及发出信号就咬了我,让我有机会逃脱。想到这里,我又冒出一身冷汗——要是当时反应稍慢,我的下场就会和阿肯一样了。
李亨利带着我又拐过一个直角弯,说前面就是九天宫,大家都在那里等着。他提醒我李教授的人可能还没走远,要小心隐蔽。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前行,很快与众人汇合。就在一切顺利之际,突然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声响。
众人集合后继续前行,忽然又传来沉闷的雷声,这次所有人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