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川慌乱地去擦他脸上溢出的血,无奈越擦越乱。
军医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中毒的征兆。
“小殿下,将这位……盔甲解开。”
军医抽针,刚想要稳住毒素蔓延,就听一个微弱的声音开口。
“七……七星草。”
“什么?”
军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都没想过是这个中毒的王爷在讲话。
“金针透骨,七星草……”
他明白了。
掀开衣襟,众人看到了楚奕辰胸口蔓延的青黑毒纹。
文落川皱紧眉,攥住他的手。
军医抽出金针,对准心脉处缓缓刺入。
“呃!”
楚奕辰满头冷汗,扭头闷哼一声。
一共五针,暂时将毒纹扩散的速度控制住了。
“……先带这位殿下回去,要快。”
牵机引相当霸道。
潜伏在人身体里能长达几个时辰之久。
一旦毒发,要是不能及时找到解药只有死路一条。
风中裹挟着草原特有的气息,胸口蔓延的剧痛在颠簸中似有加剧的迹象。
“驾!”
“再快点!”
文落川的声音变化格外的大,他都快认不出来了。
害怕吗?
在见到文落川之前,他应该是怕的。
【宿主你怎么不提前吃解毒丹啊啊呜呜呜别死啊呜呜呜呜呜……】
【吵死了,我吃了。】
楚奕辰蹙着眉,有点笑不出来。
他确实吃了,不过没猜中皇帝会用牵机引毒他。
这可比一般的毒药难找多了。
这把皇帝是铁了心要弄死他。
痛,真的很痛。
皇帝想要他活着时,不论怎样都要他活下来。
皇帝想让他死,也是瞬息之间的事。
好痛。
比刀子扎在身上还要痛。
楚奕辰总觉得腥甜不断地从喉间涌出,他费力地抬起手捂住嘴。
文落川一手抱着他,一手扯着缰绳疾驰。
“远哥,我们快到了……”
他声音止不住的发抖。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楚奕辰。
左贤王军营灯火在远处浮现时,楚奕辰胸口刺目的毒纹已蔓延至锁骨。
军医迅速安排熬药,并且吩咐其他军医继续施针排毒。
“是牵机引,动作要快。”
手有空闲的军医立马过来跟着帮忙。
楚奕辰整个上衣都被脱掉,密密麻麻的银针接二连三地扎在他身上。
“先出来吧,别在这儿杵着妨碍他们。”
国师轻声道。
文落川深深看着楚奕辰,最终点了点头。
“他为何会中毒?”
主帐内,左贤王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国师啧了一声。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不知道。”
左贤王上下打量了一眼国师。
没缺胳膊少腿,还有力气瞪人。
瑾王看来是没把他怎样。
“……对了,这个给你。”
国师虽然感觉现在给玉佩不是什么好时机。
不过总比被左贤王追着问要好一点。
文落川接过温润的和田玉,怔怔地看着上面的图样。
“……皇帝对他不是很好。”
沉默半晌,他憋出这么一句。
“噢?”
左贤王有些奇怪。
意思是皇帝干的?
“不是说昭国皇帝对五皇子颇为青睐吗?”
文落川没心情讲这些,抱着玉佩不吭声了。
国师又瞪了左贤王一眼。
没看出来孩子情绪低落吗,还追着问。
“左贤王殿下,小殿下,国师大人……”
不知过了多久,军医的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了?”
“那位殿下……”
军医话还没说完,文落川就冲了出去。
“欸,慢点!”
医帐内,角落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躺在那里。
“小殿下,这位已经没什么事了。”
文落川缓步挪了过去,轻轻牵起他的手。
“只是……”
“牵机引毒性太重,不知他醒来后会不会有什么……”
“……我知道了。”
三百里外昭军大营。
皇帝听着禁卫禀报,指尖微微敲击桌面。
“被带走了?”
他沉吟片刻,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北苍右贤王遭遇火攻,鹰嘴崖粮仓已被焚毁。”
八百里加急的驿兵跪地高举军报。
皇帝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
“怎么样了?”
深夜,国师轻拉开文落川的帐帘。
后者摇了摇头。
自从昨天夜里醒过来之后,楚奕辰就像个精致的玩偶,坐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国师坐到文落川旁边。
“慢慢来,军医不是说恢复的几率还蛮大吗。”
文落川拿起木勺,小心地喂了一口温水。
“玉佩里有什么信息?”
国师看他情绪比昨天好多了,这才开口询问。
文落川替他擦掉嘴角的水渍,拿出玉佩递给国师。
上面雕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狼,正站在悬崖峭壁嚎叫。
旁边还有一棵毫无意义又破坏意境的海棠树。
文落川指了指狼,再指了指海棠树。
“要解决掉问题所在,先解决掉源头。”
源头?
两国征战的源头?
一个是想要建功立业的皇帝,一个是不打赢不罢休的右贤王。
“这谁不知道,关键是要怎么才能……”
说着说着,国师语气一顿。
他的目光落在了重新落在玉石上。
狼面露凶相,并不是普通的嚎叫。
楚明远想……弑君?
“不行。”
文落川直接否决他刚冒头的想法。
国师一阵无语。
“又不是现在把他送出去。”
“你等他清醒过来,你也拦不住他。”
文落川一副母鸡护崽的样子盯着他。
国师懒得跟他掰扯,摆摆手走了。
“嫁出去的弟泼出去的水噢……”
一掀营帐差点跟人撞上。
“诶我!”
国师正憋着一股火呢,想都没想就扯着左贤王的领子往反方向拉。
“就你这破嘴,问也问不出个三四五六七。”
“走走走走回去睡觉了。”
没有感觉。
什么感觉都没有。
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就连系统他也找不到在哪。
漆黑,不如说虚无的一片。
听不到,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好冷清。
“远哥?”
文落川将楚奕辰抱到床上时,他好像看到楚奕辰眼珠子转了转。
要知道,整整一天的时间里,除了偶尔眨一下眼,楚奕辰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
像是错觉般,文落川仔细盯着又看不到了。
夜间气温很低,文落川给他搭上一层毛毯。
“晚安。”
黑水原边境。
付白翻身下马,来到军营。
“少将军好!”
付白点点头,快速走到付将军的营帐里。
“父亲。”
“来了。”
付将军定定看着眼前的儿子,歉意地叹了口气。
“刚定下婚约就让你过来,为父心有愧疚。”
“父亲不必如此,”
付白行了一礼。
“我与她深知此乃家国大事,虽心有不舍,但毅然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