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峥启程的那天，满街的百姓都为他们送行。
他们不懂宫里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太子要亲自去赈灾了。
楚明峥在此之前出过最远的门，是每年夏季前往避暑山庄。
楚奕辰给他的锦囊，被他放在贴身的地方。
随着年龄增长，楚明峥渐渐明白了一个事实。
他比不过他的弟弟们。
所以在被册封太子的第一反应，他是惶恐。
“可不止一个人想要拽你下来。”
他害怕，这次的赈灾无法达到预期效果。
若是失败了……
不，不会失败的。
【他走了？】
今日气温骤降。
楚奕辰练完武，一旁宫女替他擦掉额头薄汗，接过一碗暖身的热茶喝下。
【是的，大部队已经离开京城了。】
“别让我失望啊，大哥。”
轻声呢喃的话语随风飘到了凉亭里，那个看书的人耳边。
深邃的目光落在那抹渐渐离开的身影上。
一想到他总将视线放在别人身上。
……就非常不爽。
尖锐的犬齿将指甲啃得坑坑洼洼。
“五哥？”
楚明澈见楚奕辰突然来访，很是高兴。
“六弟，我有些话想单独告诉阮嫔娘娘。”
楚奕辰挂着歉意的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我知道了。”
楚明澈知趣地离开。
“五殿下找嫔妾有何事？”
“当然是来问问……”
“您当年，为什么要主动跳进那个火坑。”
楚奕辰嘴角笑容不变，阮嫔手一抖。
差点将茶水倒洒了。
“五殿下在说什么，嫔妾不懂。”
“阮嫔娘娘，您知道当年害大哥的人是谁吧？”
“为什么替他顶罪？”
“嫔，嫔妾……未曾知晓。”
阮嫔嗓音发紧，却还是否定。
“我都快忘了，时间隔了太久，想必阮嫔娘娘都快不记得了……”
“不如阮嫔娘娘好好想想，我就不打扰阮嫔娘娘休息了。”
楚奕辰给了她时间考虑，要不要将真相说出来。
没有把她逼得太紧，起身回去了。
系统也不敢随便去跟楚奕辰讲话了。
楚明睿那种阴暗到肉眼都看得出来的人，顶多算个精英boss。
楚奕辰……
它真看不懂了。
他到底哪次是真的为了谁好，哪次是真的害怕，哪次只是利用。
完全猜不出来。
回到枝梅宫，楚奕辰在院子里收获了一双忧郁的眼睛。
“怎么了？”
“你说要监督我背书的。”
楚奕辰有些心虚地别开眼。
“有点事……”
“来吧，你现在背给我听。”
文落川将最新讲的那一卷一字不差地背完了。
“可以，写的东西给我看看。”
文落川又进屋去翻他写的文章了。
“这些地方还有点问题，改一下。”
案桌上，两个脑袋凑得很近。
文落川所学到的东西，能接触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
系统不明白。
在明知男主势力崛起后会与他决裂的情况下，为什么楚奕辰还要大力培养这个未来的对手？
先前说的什么不想和一个傻子对立的理由也太蹩脚了一些。
次日，较练场上。
“三殿下年纪轻轻就能百步穿杨了，实在是厉害。”
“是啊，我等日日见到三殿下在此地操练，有此等成就毫不意外。”
“不知可否与五弟切磋切磋。”
楚明睿无视了周围恭维的声音，眼神直勾勾看向一边刚架起弓的楚奕辰。
“三哥既然有此雅兴，小弟奉陪便是。”
一支箭直直插入靶心。
楚奕辰将弓放到一边，拿起木剑挽了个剑花。
“得罪了，三哥。”
楚明睿看上去异常兴奋，脊背都绷得比往日要紧。
“来吧。”
楚奕辰横剑格挡住他率先的攻击，木剑相抵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与他拉开距离后，楚奕辰手腕一抖将动作改刺为挑直刺心口。
楚明睿早有防备，后退两步躲开。
一来一回间，两个人竟都占不到对方什么便宜。
楚明睿像是急眼了，气息紊乱，呼哧呼哧地看着他。
楚奕辰握紧剑，面不改色地盯着他。
“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
“楚奕辰，你就承认吧……”
又一次短兵相接，楚明睿压着嗓子对他说道。
“谁跟你是同类。”
楚奕辰半边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忍着一剑将他手中木剑挑飞的冲动，动作迟滞一瞬。
楚明睿手中的木剑就戳到了他的胸口。
“承让。”
——
“太子殿下，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
天色渐暗，行进的队伍停在了隐蔽的地方稍作休整。
楚明峥坐了一天的马车，只觉得屁股都要坐烂了。
“本太子要下来溜溜。”
他掀了帘子就要下马车。
随行的宫人在忙着搭营帐，见他下来纷纷行礼不敢怠慢。
“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免礼。”
楚明峥摆摆手让他们自己忙自己的。
潺潺溪流在夕阳下像是偏红的碎金，他活动了一下酸软的四肢，想凑近去看看。
“走，去看看。”
溪流稍有些湍急，侍卫不让他靠得太近。
阳光在水流上欢快地跳动，这一处离营地有些距离。
一时间竟然只有水流的声音。
咔嚓。
轻微的响动自一处入耳中。
“殿下小心！”
一个侍卫挺身而出，嗖的一声，冷箭自草丛里射出。
“有刺客！”
侍卫被射中要害瞬间倒地。
其余几人将楚明峥团团围在中间。
楚明峥吓得要命，两腿一软差点就要往地上坐。
又来，又来啊？！
“自卫，自卫……”
楚明峥握紧腰间佩剑，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一丝勇气。
唰唰唰。
几个藏在草丛里的刺客冲了出来。
实力相当强悍。
“保护好殿下！”
侍卫长拔剑迎战。
这些刺客比起他们这些常年守卫宫门的人不一样，刀刀剑剑都带着血气。
定是常年在战场第一线厮杀的人。
“保护太子！”
这几个刺客实在棘手，侍卫有些难以招架。
血，全是血。
厮杀的时间仿佛被拉长无数倍。
楚明峥回过神来，只感觉胃部一阵一阵痉挛。
有什么要从喉咙里出来了。
“呕——”
“殿下！快叫太医！”
兵荒马乱。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些！？
就因为他生在皇家吗？
就因为他是不被所有人期待的太子吗！？
为什么啊！？！？！
“…谁来，谁来……告诉我……”
“到底，为什么啊……？”
【叮，检测到关键人物楚明峥黑化值上升。】
楚奕辰听到这个提示音，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宿主，不属于主线内容的变化是可以干涉的。】
系统犹犹豫豫地开口。
【不需要。】
展开笔墨，在上面写下几个行云流水的大字。
【等他见了世态炎凉，就没工夫心疼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