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集团周年庆典的宴会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社会名流、商界巨贾、媒体记者汇聚一堂,衣香鬓影,笑语寒暄,一派浮华景象。这是谢宏远精心打造的、展示其财富与权势的舞台。
休息室内,气氛却与外界的喧嚣格格不入。
谢沉(主人格)穿着量身定制的高级礼服,坐在化妆镜前,脸色苍白,手指冰凉,微微颤抖。镜中映出的那张脸,俊美依旧,却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紧张与恐惧。苏念站在他身后,双手轻轻按在他紧绷的肩膀上,通过镜子给予他一个坚定而安抚的眼神。
“记住,你在弹奏的是妈妈的礼物,是她的不屈。”苏念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谢沉深吸一口气,透过镜子,看到了站在休息室角落阴影里的阿沉。阿沉今天罕见地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同于往日狂躁的、冷峻而危险的气息。他抱着手臂,倚在墙边,墨黑的眸子如同蛰伏的猎豹,紧盯着休息室的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没有看谢沉,也没有看苏念,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支撑和威慑。
“时间到了,谢先生,该您上场了。”工作人员推门进来通知。
谢沉的身体猛地一颤,求助般地看向苏念。
苏念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递给他一个“你可以”的眼神。
阿沉在阴影里,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谢沉闭上眼睛,再次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虽然仍有恐惧,却多了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褶皱,迈着略显僵硬却坚定的步伐,走向那扇通往舞台的门。
舞台的聚光灯,如同审判的目光,聚焦在走向钢琴的谢沉身上。台下,谢宏远坐在主位,面带得体而矜持的微笑,仿佛一位为儿子感到骄傲的父亲,只有偶尔扫过谢沉的眼神深处,才泄露出那一丝冰冷的掌控欲。
谢沉在钢琴前坐下。冰冷的琴键触感让他指尖一颤。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最后定格在谢宏远那张虚伪的脸上。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让他几乎想要逃离。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舞台侧幕。苏念站在那里,对他做了一个鼓励的手势。而更深的阴影里,阿沉的身影若隐若现,那双墨黑的眸子正牢牢地盯着他,没有催促,没有鄙夷,只有一种近乎同步的、压抑着的紧张和……信任?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不是一个人。
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全场寂静,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然后,他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风中之烛》那熟悉而忧伤的旋律,如同涓涓细流,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流淌开来。起初,音符还有些滞涩,带着明显的紧张,但渐渐地,谢沉沉浸到了音乐之中。他想起了母亲温柔的笑容,想起了她弹奏这首曲子时专注的神情,想起了这旋律背后所代表的、不曾被暴力完全熄灭的爱与希望。
音乐变得流畅,情感变得充沛。那不再是单纯的忧伤,更蕴含着一种挣扎后的坚韧,一种于无声处的反抗。台下的宾客们渐渐被这充满感染力的演奏所吸引,窃窃私语声平息下去。
谢宏远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这旋律中不同寻常的意味,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一曲终了。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宴会厅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谢沉坐在钢琴前,微微喘息,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不再恐惧,反而有一种释放后的虚脱和……一丝淡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坚定。
他做到了。在仇人的注视下,弹奏了母亲的绝唱。
掌声中,谢宏远站起身,脸上重新挂上完美的笑容,准备上台,进行他计划中的、父慈子孝的致辞,并再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巩固他对“儿子”的控制。
然而,就在他即将迈步的瞬间——
舞台上的谢沉,缓缓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温润、脆弱,而是瞬间被一种冰冷的、锐利的、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墨黑所取代!周身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之前的优雅敏感,变得充满了侵略性和危险的压迫感!
是阿沉!在演奏结束、精神放松的临界点,他切换了出来!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很多人都察觉到了“谢沉”瞬间的气质巨变,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
谢宏远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措手不及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知道,“他”出来了!
阿沉无视台下的骚动,他拿起钢琴上的麦克风,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直直射向台下的谢宏远,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快意的弧度。
“各位,”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宴会厅,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邪气,与刚才弹奏钢琴的谢沉判若两人,“感谢大家来参加这场……有趣的聚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终重新锁定脸色铁青的谢宏远。
“在我父亲发表他那些感人肺腑的致辞之前,我想先分享一点……我们谢家的‘小秘密’。”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让整个宴会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谢宏远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谢沉!你胡说什么!给我下来!”他试图用往日的威严进行压制。
但阿沉只是嗤笑一声,眼神更加冰冷:“怎么?父亲大人害怕了?害怕大家知道,您这位成功企业家、模范丈夫和父亲……实际上是个长期家暴、逼死发妻,甚至可能涉嫌不法勾当的……伪君子?”
“哗——!”
台下彻底炸开了锅!记者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按动着快门!
谢宏远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青转白,指着阿沉,却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慌而说不出完整的话。
阿沉不再看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那个牛皮纸信封。他晃了晃信封,如同摇晃着死神的请柬。
“这里面的东西,”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包括我母亲被家暴的诊断书,她生前留下的、指控某人威胁与控制的绝笔信,以及……一些关于谢氏集团某些‘特殊’往来的有趣线索。”
他看向面无人色的谢宏远,眼神如同看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父亲,您说,我是现在就把这些‘礼物’分享给在场的各位嘉宾和媒体朋友呢?还是……我们私下里,好好‘谈谈’?”
威胁,赤裸裸的,却精准致命的威胁。
谢宏远死死地盯着阿沉,或者说,盯着他手中那个信封,胸膛剧烈起伏。他精心营造的一切,名誉、地位、形象,都在这一刻,被台上那个他视为“瑕疵品”的儿子,用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架在了火上烤!
他毫不怀疑,那个疯子真的会当场把一切公之于众!那将是彻底的毁灭!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对峙。
最终,谢宏远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回椅子上,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艰难地抬起手,挥了挥,声音嘶哑地对旁边的助理吩咐:“……取消……取消接下来的环节……请……请各位嘉宾……自便……”
他选择了妥协。在绝对的把柄和对方不计后果的疯狂面前,他输得一败涂地。
宴会厅内一片混乱,宾客们议论纷纷,记者们试图冲破阻拦获取更多信息。
舞台上,阿沉看着那个瞬间崩塌的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和深深的疲惫。大仇得报,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只有无尽的空虚。
他丢下麦克风,无视身后的喧嚣与混乱,径直走下舞台。
苏念立刻迎了上去。阿沉看到她,周身那冰冷的堡垒仿佛瞬间瓦解,他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身体微微颤抖。
“结束了……”他沙哑地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解脱,以及更深沉的、无法排遣的痛苦。
苏念回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嗯,结束了。”
就在这时,苏念的脑海中,088的声音突然响起,却不再是往日的活泼,而是带着急促的电流杂音和前所未有的惊慌:
【警告!检测到高维能量干扰!世界稳定性急剧下降!任务完成度结算……错误……错误……无法连接主……】
声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苏念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抽离感!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宴会厅的喧嚣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水幕。她怀中的阿沉,身影也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消散。
“苏念!”阿沉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猛地抬起头,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墨黑的眸子里充满了惊怒与……一种跨越了世界的、深不见底的恐慌,“不准走!我不准——!”
他的嘶吼仿佛穿透了时空壁垒。
然而,那股力量无可抗拒。
在意识彻底抽离的最后一刻,苏念仿佛看到了阿沉,不,是看到了无数个模糊的身影在他身上重叠——霸总的偏执,仙君的清冷,亲王的慵懒,帝王的暴戾,电竞大神的依赖,还有钢琴家的挣扎与痛苦……所有谢沉的碎片,都在那一瞬间,向她投来了同样绝望而不甘的目光!
【强制脱离启动!目标:主神空间!传送——!】
眼前彻底一黑。
(第146章 完)
(第六卷 《双重人格的钢琴家》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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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预告:《记忆回溯与系统惊变》
背景: 主神空间,时空乱流
状态: 苏念被迫脱离小世界,系统088遭遇不明力量干扰失联。谢沉灵魂碎片产生共鸣与集合倾向。
核心: 生存,查明系统异常真相,面对逐渐完整的谢沉灵魂本体。
看点: 苏念回顾过往任务,认清自己对谢沉的真实情感。破碎的系统,模糊而压迫感极强的碎片集合体,为最终决战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