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沈知微感受到生死加速的感觉,原来是这么刺激,这么带劲。
也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古代的可怕。
原来,我们的先祖就在这么严酷的环境下,创造出绚丽的文明。
然而,幸运女神并未眷顾他们。
北疆的寒风裹着的黄沙,刮得人脸颊生疼。沈知微扶着身边的枯树,望着前方那座黑压压的城池,胸口还在因急行赶路而起伏——从山谷出来后,他们又赶了整整一日一夜,终于在第二日黄昏抵达了临近北疆的最后一座城池——黑石城。
可这城,却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没有寻常城池的人声鼎沸,也没有城门口往来的商旅车马,只有两三个穿着破旧兵甲的守卫,无精打采地靠在城门旁的土墙上,脸色蜡黄,眼眶深陷,手里的长枪斜斜地杵在地上,连有人靠近都懒得抬头。
“不对劲。”萧景珩皱着眉,脚步慢了下来,伸手将沈知微往身后带了带,“这城太静了,静得诡异。”
王校尉也察觉到了异常,勒住马,朝着城门守卫喊:“这城门怎么回事?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守卫慢悠悠地抬起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别喊了……城里闹瘟疫,谁敢出来?你们是干啥的?别往里闯,进去了就未必能出来了。”
“瘟疫?!”队伍里瞬间炸开了锅,几个衙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眼神里满是惊惧。
流放路上怕的就是染病,更何况是能死人的瘟疫。
沈知微心头也是一沉——刚从山谷的狼口、毒藤里逃出来,怎么又遇上了瘟疫?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她忍不住扶额。
她下意识攥紧了萧景珩的袖口,指尖触到他胳膊上未愈的伤口,又赶紧松开,却被他反手握住。
“别怕。”萧景珩的掌心温热,带着点薄茧,攥得她稳稳的,“先问清楚情况。”他抬眸看向一旁的王校尉。
王校尉点头,翻身下马,往前走了两步,却没敢靠太近:“兄弟,这瘟疫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城里还有能歇脚的地方吗?我们是押解流放犯的,要往北疆去,得在这儿补给些水和干粮。”
守卫咳了两声,咳得身子都抖,好半天才缓过来:“快半个月了,一开始只是几个人发热咳嗽,后来越来越多,城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死了好些人……现在活着的要么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要么就往城外逃了,哪还有什么补给的地方?驿站早关了,你们要是想歇脚,就去城外的破庙,离城远点,安全些。”
说着,他指了指城门左侧不远处的一座破庙——庙顶的瓦片缺了大半,门框歪歪斜斜的,连庙门上的匾额都掉在了地上,被黄沙埋了半截。
吴校尉脸色发白,凑到王校尉身边小声说:“校尉,要不咱们别停了,连夜赶路吧?想办法绕过去,这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有人染了病,咱们整个队伍都得完蛋!”
王校尉也犯了难——队伍里的水囊早就空了,干粮也只剩最后一点,连抬着中毒士兵的两个兵卒,都快撑不住了。可进城补给,就有染瘟疫的风险;不进城,连夜赶路,怕是没几个人能撑到下一个驿站。
“我去看看。”萧景珩突然开口,松开沈知微的手,就要往城门走。
“萧公子,别去!”王校尉赶紧拉住他,“嘱托万一染上病……”
“放心,我就到城门口看看,不往里闯。”萧景珩拍了拍他的手,又转头对沈知微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回来。”
“一切小心。”林文渊语重心长的叮嘱他。
萧景珩点点头,潇洒的转头就走。只见他走到城门边,和守卫说了几句话,又往城里望了望——城门缝里黑漆漆的,隐约能听见城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还有几声模糊的哭嚎,听得人心里发毛。
没一会儿,萧景珩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两个水囊和一小袋干粮,是和守卫买的:“城里确实不对劲,空气里都带着股药味混着腐味,咱们不能进城。守卫说破庙里有口井,水还能喝,咱们去那儿歇脚,明天一早再赶路。”
“这事没人管么?”根据电视剧的剧情,一般不因为有钦差大臣来治理疫病么?沈知微问道。
“唉……那些大臣们到是到了,但没人愿意真的踏足黑石城,只是远远的指挥着。”
沈知微瞬间了解,得,又一个不干实事的官员,就是可怜这城百姓。
王校尉松了口气,连忙招呼队伍:“都听见了?去城外破庙,用布巾把口鼻捂住,别乱吃东西。”
众人连忙找布巾捂住口鼻,抬着担架,朝着破庙走去。
沈知微跟在萧景珩身边,走得小心翼翼,眼角余光瞥见城门里偶尔闪过的人影,都缩着脖子,脚步匆匆,像是在躲什么洪水猛兽。
破庙果然破旧,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大殿里的佛像倒在地上,布满了灰尘。
杨健先去后院看了那口井,又用布巾过滤了井水,尝了一口才说:“水没问题,可以喝。”
衙役们赶紧围过去,用仅剩的水囊打水,渴得厉害的,直接用手捧着喝了几口。
沈知微也喝了点水,冰凉的井水滑过喉咙,才稍微压下了心里的慌。
萧景珩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让她靠着墙坐下,又从怀里摸出块干硬的饼子,递到她手里:“先垫垫肚子,别吃太多,空腹吃太硬的东西不好。”
沈知微接过饼子,咬了一小口,干得刺嗓子但这一路的“刺激”,早就让她忘了什么是娇气。
这时候能填饱肚子就是王道。
她转头看向萧景珩,他正帮着林砚之收拾干草,胳膊上的伤口又渗了血,却半点没在意。
“萧景珩。”沈知微突然喊他。
萧景珩回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疑惑:“怎么了?”
“你也歇会儿。”沈知微把手里的饼子递过去,“别总记得照顾我们。”
萧景珩笑了笑,走过来,接过饼子咬了一口,又塞回她手里:“我吃了,你接着吃。”
他靠着她身边坐下,声音压得低低的,“今晚别睡太沉,我总觉得这黑石城的瘟疫,没守卫说的那么简单。”
这话他转头转告了林家所有人,以及张家三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