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三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暂避的山洞。
林文渊立刻迎上,见他们神色凝重,心知必有发现。
洞内气氛压抑,萧景珩言简意赅地将所见所闻告知林家人。
当听到仓库内不仅有毒物,还有硫磺硝石等物,且可能运往北边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私藏军械火药已是死罪,如今竟还炼制毒物,妄图祸乱边境,这李县丞,不,他背后之人,其心可诛。”林砚之怒目圆睁,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林文渊更显沉稳,沉声道:“殿下,当务之急是拿到证据,并找到解药,只是对方守卫森严,我们人手不足,硬闯绝非良策。”
萧景珩颔首,目光沉静如水。
他并非鲁莽之辈,深知此刻每一步都需谨慎。然而时间紧迫,一旦毒物被运走,后果不堪设想。
一直沉默的沈知微忽然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或许,我们不必硬闯。”
他们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萧景珩看向她:“你有何想法?”
沈知微走到洞口,借着微光指了指外面随风摇曳的草木:“山风自东南向来,此刻正对着仓库的方向。他们既在炼制毒气,必有通风散味之处,否则仓内之人首先承受不住。而炼制此类毒物,最忌明火、潮湿与某些特定气味相冲。”
她转过身,面对众人,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杨护卫嗅觉敏锐,能辨硫磺硝石之味。而我,恰巧知道几种药草燃烧后产生的烟雾,能与那毒藤汁液的气味相融,生成一种令人乏力、昏沉的烟气,效果虽不致命,却足以让守卫在短时间内精神萎靡,反应迟钝。”
萧景珩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用烟?”
“不错。”沈知微点头,“我们不需要正面冲突。只需在上风处,寻其通风口,点燃我配制的药草。烟气随风而入,仓库内的人吸入了,战力必然大减。届时我们再潜入,不仅能更轻易地查找证据、搜寻解药,或许还能探听更多消息。”
杨健眼睛一亮:“此法甚好!可省去许多刀兵之险。”
林文渊却有些疑虑:“沈姑娘,这药烟……当真可靠?万一被对方察觉……”
沈知微从容答道:“我所选药草,其味与山中常见草木焚烧之气相似,不易引人警觉。且烟气初起时极淡,待他们察觉有异,已然中招。只是此法需精准把握风向、风速,以及药草配比和投放时机。”
她看向萧景珩,眼神笃定:“我需要一些时间就地取材配制药材,还需一人与我同去投放,并负责掩护。”
萧景珩几乎没有犹豫,当即决断:“就依此计。杨健,你随知微去采集药材,务必护卫周全。砚之你们在此继续警戒,并留意山下官差动向。半个时辰后,我们在此汇合,行动。”
命令下达,众人立刻分头行动。杨健护卫着沈知微,凭借她对植物的熟悉,很快就在附近寻到了几种所需的药草。
沈知微一边采摘,一边低声向杨健解释其特性与配伍要点,杨健听得认真,心中对这位沈小姐的敬佩又深了几分。
回到山洞,沈知微借着微弱的光亮,将药草仔细处理、配伍、揉搓,动作娴熟,神情专注。
萧景珩在一旁静静看着,她垂眸认真的侧影,在跳跃的阴影里,竟有种撼人心魄的沉静力量。
她所做的一切都被曹衙役看在眼底。
药材准备妥当,三人再次出发,悄无声息地潜回仓库附近的上风处。
沈知微仔细观察了风向和仓库的构造,很快指着一处靠近墙根、有缝隙的地方低语:“那里应是通风口之一,烟气从此处灌入,效果最佳。”
萧景珩点头,示意杨健在旁警戒。他亲自与沈知微配合,将准备好的药草混合物小心放置在通风口下风处。
“点火。”沈知微轻声道。
萧景珩取出火折子,熟练地引燃了药草。一股略带青涩气味的淡白色烟雾袅袅升起,立刻被山风裹挟着,丝丝缕缕地钻入了仓库的通风缝隙。
三人屏息凝神,伏在暗处,紧盯着仓库门口的守卫。
时间一点点过去。起初,守卫并无异样。约莫一炷香后,一名守卫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另一人也似乎有些站不稳,倚靠在了门框上。连巡逻队再次经过时,步伐也显得比之前迟缓拖沓了许多。
“起效了。”沈知微低语,眼中闪过一丝成功的亮光。
萧景珩当机立断:“行动!杨健,你守在门外策应。知微,跟紧我。”
两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再次从那个腐朽的栅栏缺口潜入院内。院内静悄悄的,原本应有的警惕氛围松懈了不少。
他们轻易避开了两个靠在杂物上打盹的暗哨,迅速靠近仓库主体。
从之前那扇破窗潜入仓库内部,一股混合着粮食霉味、矿物腥气和淡淡异样甜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只见仓库内,那些原本值守在此的护卫,大多东倒西歪,或靠墙昏睡,或精神恍惚,对两人的潜入毫无反应。
沈知微迅速走到那几个冒着淡烟的瓦罐旁,小心地用布掩住口鼻靠近观察。她用手指沾取一点罐壁残留的粉末,凑近鼻尖轻嗅,又仔细观察了旁边堆放的一些原料。
“是了,”她肯定地对萧景珩说,“主料是断肠藤的汁液提炼,但混合了狼毒和几种矿物粉末,使得毒性更烈,并能通过烟雾扩散。解药……若我所料不错,需以七叶莲、甘草为主,辅以……”
她一边说,目光一边快速在仓库内搜寻。突然,她指向角落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那个箱子,材质与其他不同,像是存放重要物品的。”
萧景珩会意,上前用匕首巧妙一撬,锁应声而开。箱内并非金银,而是几封书信和几个瓷瓶。
萧景珩快速浏览书信,脸色愈发冰寒:“果然李县丞不过是个傀儡。”
而沈知微则拿起瓷瓶,拔开塞子一一查验,终于在一个贴着红色标签的瓶中倒出几粒药丸,仔细辨认后,松了口气:“就是这个,能解此毒。”
证据与解药均已到手,目的达成。
萧景珩将书信贴身收好,沈知微则将解药小心放入怀中。
“走!”萧景珩低喝一声,拉起沈知微,毫不犹豫地沿原路撤离。
出了仓库,与杨健汇合,三人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没有预想中的意外,他们安全的返回。